他说自己白衣撑伞的样子,像是仙人一样。
可是今天……剑子看看自己。
没有伞,只有一身沾染着鲜血的狼狈。
算了……转身欲向来路而去,忽然身后有低沉儒音,“汝这个德行,还要去哪里?”
随即,一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略微停顿,向后一压,倒入了什么人温暖的怀抱里。
其实剑子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
不然他哪有这个能力自己悠悠闲闲一路赏花上来十里宫灯帷。但是,在被拉入怀中,感觉到熟悉的麝香盘卷而来的瞬间,忽然伤口很疼很疼很疼起来。
向后倚靠而去,然后,闭合上眼睛。
毫无防备。
“你怎么来了?”记忆中这男人不喜欢雨的程度和喜欢华丽的程度有得一拼。
被他依偎的人很无奈的撇了下唇角,“感觉。”
声音里的怒气因为怀里的道者从来只在自己面前展现的无防备而缓和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居然会好好的西风疏楼不待,在没有约定的日子跑到宫灯帷,待着待着,忽然心悸,向豁然之境走了几步,就看到剑子一身染血的走来。
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还没等认真想完,身体做出自动反应,搂剑子入怀,感觉到怀里那人柔顺靠过来,半拖半抱,拉入疏楼西风。
章之九
小心的在伤处缠裹绷带,包扎完毕,看着剑子换上自己准备的宽松白衣,叹气,“这次汝又是怎么搞的?”
“不知道。”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确实忘记了,仇家那么多,他怎么记得住到底是其中那一出。
金珀色的眼睛盯着肩胛处从宽松领口里露出来的洁白绷带,龙宿认真的考虑要不要一爪子挠下去让他疼个痛快好想起来仇家是谁算了。而付诸于行动的手则背叛了意志,又为衣衫不整的家伙披了件衣服。
“以后汝受伤不要跑到吾面前晃。”他七老八十的心脏受不了这种刺激。
剑子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漂亮的淡色眼睛看着垂下的金珀色眼睛,良久之后才回答,“我会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龙宿也是沉默。
随手拿起一边的烟管,吸了一口,吐出的白烟遮蔽了俊美容颜,片刻,吐出两个字,“汝敢。”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森寒得入骨。
剑子抬起头,凝视着烟雾里因为没有一点表情而美丽到让人害怕程度的容颜,片刻,失笑,靠了过去,雪白的头发从淡紫色的华衣上垂下,“我在开玩笑。”
又是沉默。“吾不想看你受伤。”
双方都是沉默。
又过片刻,手指抚摸上雪白的头发,滑下,抚上那人背上几乎从不离身的长剑。
“为什么不用古尘?”
“这是私事,除非为天下苍生,古尘不开。”
又是沉默。
剑子在他的肩上抬头,直直凝视那对金珀色的眼睛。
他一直觉得龙宿很美,那种美是奇妙的,无分于性别的美。
那种美,让人惊心动魄。
低头,把龙宿的指头握在掌心,他的手指粗糙,龙宿的手指只有一层薄薄的,握笔的茧子。
他握住龙宿手掌的瞬间,能感觉到儒门龙首微弱到几乎不能察觉的僵硬。
他知道龙宿喜欢他,也知道龙宿知道自己知道这个事实。
兀自低头玩着龙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摆弄,忽然开口,“龙宿,要我不受伤,何不和我一起去江湖闯荡?”
“吾和汝一起去,汝只会伤得更重。”
“哦?”
“因为汝一想到有吾在身后,就全然不会顾及。”
剑子沉默。
片刻,反握住掌心的手指,细细摩挲,感觉剑子微凉的肌肤沾染上属于自己的温度。龙宿低了头,和他一起看交缠的指头。
“……汝出去闯荡,吾在疏楼西风等汝,不行吗?”
只要自己回头,无论何时,疏楼西风十里宫灯,都有那么一个人,永远的等自己吗?
想起以前无数个夜晚,无论是相约也好偶然兴起也好,踏梨花而至,总能看到宫灯连绵,疏影飘荡间,紫衣的人。
很严肃的想了想那样的情景,剑子忽然笑了起来,“你会变成望夫石的。”
是望妻石吧?虽然在心里反击了一下,但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很紧的抱住了道者的身体。
剑子也没有挣扎,向后靠去,感觉到龙宿梳理得整齐的紫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也从自己肩膀上披散了下来。
手指依旧相握,低低的声音。
“……吾会等汝的。”
“然后在等的时候不停的担心?”
“汝还知道啊?”冷哼。
“但是我很喜欢你担心哪。”
“……”筋,他儒门龙首又不是天生操心的命!把这不知好歹的穷酸剑子丢出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