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样的情况下,响应他的,还是一句对不起吗?
看着大笑的龙宿,剑子几乎想伸出手去拉他,却动弹不得,勉强伸手探向怀中,他试图拿出什么,龙宿看了一眼他的动作,拉开床头柜,把宁暗血辨丢到了他的掌心。“汝在找这个吗?”
“……”剑子没有说话,只是那宁暗血辨合在胸前,半晌,抬起指头,把书册递到了龙宿面前,“……这是……给你的。”
“……”龙宿看着递到面前的书册,有相当长的时间沉默无声,良久,了无笑意勾起一边唇角。
“……晚了。”
说完,他无言,接过了宁暗血辨,小心收在怀中,凝视着他的动作,剑子的声音仿佛从什么虚无的地方呻吟而出。
“……对不起……”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说的。
龙宿沉默,过了不知多久,他起身无声离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早知今日,吾当初就该杀了汝。”
这是关于温度的,最后的一点记录。
从龙宿离舟翩然而去,砍断江缆,目送载着剑子的画舫随水而去的时候,再没有挽回余地的分歧就此开始。
那一刻的龙宿和剑子,心死若灰。
他们彼此放弃,关于最后的机会。
章之三十九
从淡紫色的纱帘之间望出去,能看到正午灿烂的阳光下,紫衣的儒者站在料峭山崖之下,端正高傲得无法形容,有如决裂两个字化为了实体一般。
江面上的风吹动了船舱的窗户和轻飘飘的纱帘,剑子看着渐渐远去的龙宿,感觉水波温柔的拍打着船身。轻轻的飘摇以及周围一色华紫的装饰,让他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正被龙宿抱在怀中。
忽然觉得好冷好冷好冷,再看去,龙宿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紫点,却倔强的挺直了脊背,不曾有一丝弯折。
那是他记忆中,被他所爱的龙宿。
剑子忽然惨笑起来,千年以来,他明白,这次,是真的决裂了。
龙宿不能原谅他,他不奢求龙宿的原谅。
就这样吧……憎恨也好什么也好,就此分开……从此之后,只求,不要再伤害龙宿。
喜欢他已经喜欢得太深太深了,喜欢到连利用他也不想了。
有时甚至有这样的冲动,想就这样什么都不顾,闭上双眼,被他拥在怀中。龙宿的爱那么绵长温柔,龙宿的爱情,会把自己心爱的人绵绵包裹在自己的爱情之中,他可以给任何人外界再怎样天崩地裂,在他的世界里却依旧温暖平静环境。
那样的爱情,曾经是他万里奔波之下回眸凝望时候心安的所在,现在,却连想起都是无边疼痛。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会有平静的一天,等到那天,再去找那个人,告诉他,自己心甘情愿和他一起出世,一起独善。
想到这里,剑子闭上眼睛,不知为何,觉得眼角慢慢湿润。
三藏法数有云,谓一切我慢之心为魔也。盖心怀贡高,常生憍慢,障蔽正道,遂失智慧之命,是名心魔。
他的心魔早已根种,无声蔓延,当龙宿目送着画舫顺水而去的时刻,才发觉他的心魔已经盘踞在每一寸血脉之中,再不能根除。
血液里似乎有火和冰在一起燃烧,极端冷极端热,交错熔铸,成就刻骨铭心。
嗜血族的爱憎之心助长本就偏执的性子,龙宿丹红色的眼睛看着画舫远去、消失,唇角忽然绽开了笑容。
那一丝笑,极冷极美也极残酷。
无间啊无间……我早已身在其中了呢。
剑子,你要看,就让你知道,龙宿可以做到的地步。
要破坏天下苍生吗?不不不,疏楼龙宿那么骄傲,怎么会允许这种一点都不华丽的作法?固然毁灭天下是最能让剑子心痛的事情,但是,他不要。他要的,是剑子因为他而痛苦不已,就此堕落,永不超生。
既然你无法最爱龙宿,那么,就恨吧……爱也好恨也好,痛苦也好,如何也好,龙宿所求,是剑子最激烈的唯一情感。
胸膛里业火反反复复,将那入了骨髓的爱恋煅冶成最凄苦的毒药。
从那一刻起,龙宿就此万劫不复。
章之四十
从那天以后,儒门龙首疏楼龙宿,就此消失无踪。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藏龙去了,总之,随着异度魔界的开启,饱受蹂躏的人们渐渐把恐惧的视线从嗜血者身上调开,而转向了耸立在火焰之中的异度魔界。
从来以天下为先的剑子自然也是理所当然首当其冲深陷于内。
今天,豁然之境内,他被元祸天荒、别见狂华、赦生童子三员杀将困在当地。
元祸别见主攻,赦生略阵,红月之下,神无天荒交相辉映,每一次冷光乍起,都是致命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