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干嘛忽悠我,詹姆斯呢?”这枚戒指是诺灵顿亲手替我戴上的,指环内壁那里刻着诺灵顿的名字,而刻着我名字的另外一枚戒指则在诺灵顿的手上。
“丽兹。”眼看我突然间清醒了过来,痛苦皱眉的父亲深深吸气。
“忘记他吧。”害怕我会疯掉,父亲紧紧抱住我,让我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詹姆斯……”到底出了什么事?
脑袋里不停地回忆白天里发生的事情,回忆我挽着父亲的臂弯走向站在神父面前的诺灵顿,回忆我们彼此的誓言,回忆交换戒指的那一幕,回忆我们第一个吻,回忆英武海军们为我们鸣枪庆贺,觥筹交错间,贝克特、大主教、萧远,各种人的脸在我脑海里掠过。
萧远……萧远!
头好痛,詹姆斯,我的头好痛。
顶着桌布,眼前一片白茫,我看不到化作黑雾的萧远手中那把锋利的圆月弯刀,也看不到诺灵顿把我整个人护在胸膛里的舍生。
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耳朵边掠过,红色取代了白茫茫的颜色,那是滚烫的血液喷红了桌布。
坠落中,当血红的桌布飘散开,我看到了自己在往下跌落。
哗啦一声水花声响起,最先坠落的那个不是我。
接着又一声哗啦水花声,被海面撞得几乎骨头散架的我坠入深海,然后看到诺灵顿在更深更黑暗的海里,而我抓不住他。
詹姆斯!
“詹姆斯!”泪痕早已爬满脸颊,我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丽兹,嘘,别叫,别哭。”父亲突然捂住我的嘴巴阻拦了我的疯狂大叫。
“我们要小心主教的人,嘘。”父亲又要捂住我的嘴巴又要防止我跳窗去找诺灵顿,小腿都被混乱挣扎的我踢肿了。可父亲怎么都不放开我,直至哭累了闹累了的我像死了一样瘫在父亲的怀里无声流泪。
“嘘,别哭了,乖。”满头大汗的父亲怕极了我会跳窗,看我不哭喊了就双臂齐下把我像个布团一样紧紧圈在怀里。
詹姆斯。
詹姆斯。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萧远,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爸爸,我要他回来,我要他回来……”哭得眼睛都看不清楚外头的月亮了。十五月圆的当天结婚,现在夜空里那么明显的缺月,我竟然什么都忘记了,还一忘忘了几天。诺灵顿的身体,就这样躺在冷冰冰的海底,一躺躺了几天!
“他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丽兹。”父亲太了解我了,所以才残忍地戳破我的幻想,让我认清无法改变的现实。不要说回来,连尸体都沉入海底,再也找不到了。
“那我去找他。爸爸放开我,我去找詹姆斯,我要去找他!”
“丽兹!他已经死了!你难道不要爸爸了吗?”以为我要去殉情,慌了神的父亲更加箍紧我不让我动弹。那么恐惧,那么慌神,父亲甚至勒青了我的手臂都不自觉。
“我当然要爸爸啊,我要养你一辈子。爸爸放开我,我现在去把詹姆斯找回来,然后他负责赚钱养我们两父女。”
“丽兹,他已经死了,死了。你清醒一些,他不会再回来了。上千人跳海去找他的尸体,可是现在都三天了,如果找得到早就找到了,只怕现在他已经葬身鱼腹---”
“就算没有了身体,我也要把他的灵魂找回来。”凶恶地打断父亲的话,当我意识到自己像看仇人一样看着自己父亲,我被父亲目光中的哀伤刺痛了眼。
“对不起,爸爸。我没有疯,真的。”我抬头紧看着他,痛到深处而清醒得冷酷的眼睛对视着父亲悲伤的眼。
“丽兹……”父亲颤抖着手指抚着我泛红的眼角。
“当初爸爸失去你母亲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你,爸爸早就疯了。别离开爸爸,你如果出了什么事,爸爸该怎么继续活下去?”捧着我的脸颊,父亲不再掩饰他的痛苦。看着我越长得像母亲,他就越难过,被他疼爱着的宝贝女儿那张脸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爱人已逝的事实。疼爱了宝贝女儿十几年,自己也就痛苦了十几年。
“我不会有事。”手覆在爸爸的大手上,然后把父亲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爸爸,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偷偷练剑吧?其实呢,我练剑只不过是想用来防身,想必爸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对我偷溜出去外面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既然父亲早就知道我不乖,我也就不再伪装成乖巧女儿的模样,甚至拿出以前那种谈判桌上的凌厉与自己的父亲摊牌谈判。
“威尔的师傅是我曾经的战友,他的剑术是不错。”眼见我冷静得出奇,父亲也小心翼翼地斟字酌句。就算是两个成年灵魂的对话,父亲依旧没有松开抱紧我的手,就像母亲濒死的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