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的意思呢,你先到考功司历练,正好那处是最忙的地方,等难的地方你过了,其他处便就都容易了,该是很快就能入手。”史昀边说话边带着晏良去了考功司。
路上史昀跟晏良闲聊,晏良便偶然问起他老家哪里。
史昀笑了笑,“在金陵。细论起来,其实咱们二人还算有点关系呢。你在荣府的婶子我该尊称一声姑母,不过我们是史家的旁支,是不好意思论这门子亲戚的。”
晏良见史昀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酸楚,心料他家该是和史府闹过什么不愉快。遂只是道了声有缘,晏良就岔开话题,转到公事上。史昀也明白晏良的好意,恢复愉悦继续介绍,再不提前话。
二人要到考功司的时候,碰见了工部侍郎乌敏。
“你来这做什么?”史昀问。
“你们吏部考绩,我怕丢了官来乖乖述职啊。”乌敏嘻嘻笑说。
“可不敢,乌大人乃从二品的工部侍郎,升降任免皆要秉承圣意,我等哪敢造次。”史昀故作姿态的给乌敏鞠一躬。
乌敏气得抬脚就要踹史昀一脚,被史昀机灵的避让开了。
晏良早从话语里听出俩人关系要好,遂只在一边儿热闹一边暗中观察乌敏。
乌敏早就注意到了晏良,笑着拍拍他肩膀道:“奉劝你一句,少和他来往,千万别被这厮的道貌岸然给骗了,心眼坏着呢,专挑新人欺负。”
“少胡说八道,再说晏良兄也不是新人了,难不成你是三岁孩子的记性,忘了他以前做过官?”
“对对对,做过户部郎中。”乌敏秒一眼晏良,笑得有几分意味不明,“要我说这人啊,有时候就得看运气。你看你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好容易才熬到户部郎中的位置。别看都是郎中,这吏部的正经要比户部的高一等。在官场熬了三年的人都未必能升的上去,你呢就运气好,修了两年道回来,直接升成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看你不该叫乌敏,叫乌鸦才对。”史昀转而谦和对晏良赔罪,请他不要理会乌敏,这边引他去考功司。
乌敏还站在原地傻笑,直至目送二人背影远去,才冷下脸来走人。
晏良这时才停下脚步,回头远远地望着乌敏。
“他这人就这样,说话直爽,整日嘻嘻哈哈没正经。别看他做人随意,做事挺雷厉风行的,在工部政绩最好,人缘也好,而且跟我们这些下级官员从不拿大。”史昀敬佩地赞叹道。
晏良还记得他第一次见乌敏的时候是在广源楼,他是陪同齐绅高的众官员之一,贾政也提过他,貌似他们俩人的关系似乎也很不错。看来这位乌敏在交友上涉猎的确广泛,才刚瞧他那副样儿,看着不拿大,也的确叫人觉得可亲。
但晏良深知这个人是个坏到骨子里去的,他恶因不多,就一条,却足以让人咋舌了,三百余条人命!他似乎是玩弄权术,诬陷了一名官员谋反而犯下的恶业。但他种得因业,果报是在来世,也便是说他这辈子保不齐还可以坏到终老。
对于这些在现世作恶来世得报的恶人,晏良是可以人为干预,令其提早在现世得报。但却是非常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而且没有补偿利益可言。而且在整件事操办的过程中,还要注意手段,一定要合情合法,不然自己也会在因果上造业,陷入危险。所以晏良一般碰这样的情况,都会尽量避免出手。
更何况这位乌敏侍郎位高权重,且为人奸猾,本就是晏良目前身份所对付不了的,所以此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到了!”史昀笑着拍一下晏良的肩膀,引他进入考功司。
史昀先把太仆寺的官员考课交给了晏良,“你刚从那边调任过来,比较熟悉情况,正好可以将太仆寺官员的考课就全权交给你负责。”
晏良应承,便参照往年考课内容,再结合自己这两月在厩牧署所了解的东西,只用一天时间,便针对太仆寺各署官员,分门别类出了相应的考课题目,随即就交由史昀查看。
史昀翻了翻,大赞晏良做事响快,随即就带其去吏部侍郎杨斐栝那里请问。杨斐栝翻阅看了两眼,赞许一声,便允了晏良的考题。
隔日,太仆寺众官一大清早儿,就赶到吏部的差遣院,准备参加考课。
章典事随后带着厩牧署的人也到了,十几个人先四处跟同僚们打了招呼,方担忧地凑在一起讨论考课题目。
有个嘴欠的姓郑的主簿忽然问:“你们说贾晏良会不会——”
一句话立刻冷场了。
大家都看向章典事。
章典事再一次感觉到大家充满责怪的目光,蹙着眉头隐忍,不想把他这些天好容易挽回的同僚关系再破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