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这才稍稍心安,被大夫要求静心休息。
贾母从贾政的院子出来之后,催人赶紧去把贾政请回来,才上了轿子往回走。她仅仅是过来瞧个人罢了,这一路折腾下来,贾母倒觉得真挺乏累的,遂操心起府东的翻修改建,得知的要到夏季才可完工,又催了才算了事。
贾母盘算着自己身边儿得用的人不多,儿媳妇中也就只有王夫人办事响快,通晓大体。而且这些日子没她在身边伺候,她一直觉得不便利。至于老大媳妇儿,虽然这一段日子来得勤快了些,但在她跟前像个闷葫芦。但贾母知道她是有算计的,无非是自以为搬到了荣禧堂住,就可以替代二儿媳在她这里的位置。也不想想,她什么样的德行,哪配和人家比。到底是继室出身,管家不行,应酬不行,见不得世面,就是个没用的贪图便宜的小气鬼,终究是叫人看不进眼里去。
二儿媳才是她最看重的。而且贾母觉得,凭她这么多年断事经验,王子腾不会就这样断了官路。他是正经正二品的经营节度使,在京和他私交的大官显贵颇多,而且他又不是没有靠山,后头还有一位王爷帮衬。所以说,这次八成就是虚惊一场,闹不出什么,倒是给她机会拢住二儿媳的心了。
所谓家和才能万事兴,贾母觉得自己这样善待二儿媳妇,是慈爱,方能显出他老祖宗的位份。贾母偏偏没意识到,她的慈爱多数都给二房,大房这边瞧着就只能嫉妒了。
贾赦本就是无才无德之人,以前老太爷做的时候,他还尚且能做个老实本分的长子。后来老太爷一死,老太太过于偏重二子,导致长幼失序,他这个做大的不服气,就想尽自己所能表达不满,偏他没能耐,就只能做个混混出来故意惹贾母心烦。
所以贾赦听到贾母让账房再多添钱给贾政住所改建的消息,气得摔了杯子。不是他非计较钱花在自己弟弟身上,他计较的是不管二房做好事还是有坏事,老太太都是一副好脾气好态度的好心优待他们。而他们大房呢,一做点什么好的,在她嘴里就成了有目的是算计,要是干了点什么坏事,便更惨了,非要被骂个狗血喷头才能来了事。
贾赦不甘心,他现在养成个习惯,一不甘心就往晏良跟前跑,吐苦水。虽然他每次都会被晏良骂,但他知道晏良对他的教训是好意。
这次贾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开始从头唠叨他那点事儿。讲他年轻的时候,他无能、好色、好吃懒做等等这些坏名声,全都是从老太爷死之后宣扬出去的。至于怎么传出去的,贾赦不知道。但他只知道,自从老太爷死后,老太太就立刻认定他是这样的人。他的确是没什么本事,读书没有老二好,在亲朋之中也不善应酬,可他年轻那会儿却真没混账到哪里去。那时候,贾母但凡稍微心疼他一下,了解一下真相,就该知道他并不是外人背后乱传的那般差劲,可她没有。贾赦至今都还记得,他当时觉得委屈,稍稍跟贾母提了一嘴,反被骂个狗血喷头。老母亲一脸不屑骂他脸大,说他自己品行不端,就活该被外头那些人骂。
贾赦觉得失望、委屈,渐渐地便就此堕落了。反正他受不了自己什么都没干就反被冤枉的气,干脆就一赌气便就真做了,外面骂什么他就做什么。好歹名副其实后,他除了挨骂,还能享受些酒色快乐。
晏良听贾赦说完这些,瞧他还一副挺委屈的样儿,不屑地笑笑问:“说完了?”
“提起好色,是个正常男人谁不好女人?就许二弟房里有赵姨娘、周姨娘,许多个通房丫鬟。我房里有只有一两个小妾,没比他多,怎么我就成好色了,他就是仁厚?你说我屈不屈?”贾赦又嘟囔两句。
“ 我看是你自己不争气,就别赖到别人身上。是,就算你母亲当年对你刻薄了些,误会了你,你可以清者自清,日久见人心。后来呢,你什么样?你要是真不好色,谁会逼你跟那些女人上床!”
贾赦还委屈,“我——”
晏良挑眉看他,目光冷如冰霜,这一眼就吓得贾赦噤声了。俩人默了会儿,晏良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茶,忽然吐了出来,叹这茶不好喝。
“这可是正经难弄的上品武夷大红袍,好喝着呢,怎么会不好喝。”贾赦喜欢往晏良这里跑的愿意之一就是喜欢这里的茶,品着比荣府的滋味好太多了。
“这就是了,东西本是有他自己的好坏,不会因一人的评价而改变。”晏良盯着贾赦,问他这回明不明白。
贾赦愣了愣,敛住之前不正经的做派,垂下眼眸,脸上方有了愧疚之色。经晏良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之前一直在怪母亲偏心对他不好,只觉得委屈不公,要作下去。可人生是自己的,该怎么活什么品性也是自己决定的,这跟别人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