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被雨水淋湿了。”髭切低头注视着阿定,说,“在这种事情上,可不能随便喔。”
“……”阿定立刻把身子缩进了伞里。
她开始庆幸了。
还好——
还好,髭切和膝丸是对性格迥异的兄弟。如果髭切和膝丸一样,认为应该把她关起来的话,可能她这一辈子就回不去本丸,也见不到加州清光与一期一振他们了。
小小的庆幸,在她心头弥漫开了。
她仰头望了一眼髭切,恰好髭切也低头看她。他淡金的眼眸里,有浅淡的笑意。因察觉到主君在看着自己,这笑意便愈温存了,如天边微微舒卷的云似的。
“主君,我带您回本丸吧。”髭切说。
阿定点了点头。
***
髭切带阿定离开了京都,去往了别处。那似乎是上镰仓的方向——但阿定也不太识路,分不清这到底是去哪里。她想,只要信任髭切大人就可以了。
终于有一日,髭切对她说:“到了。”
阿定有些疑惑。
眼前这座荒野中的宅院,无论如何都不是她所熟悉的本丸。举目四望,也只有茫茫的山野和废弃的屋宇而已。
“髭切大人……?”她有些疑惑。
“到了哟,这就是我和主君的本丸了。”金发的付丧神笑吟吟地回答。
继而,他从背后拥住了自己的主君。
在历来的相处中,从未逾越过雷池一步、对阿定温柔以待的髭切,第一次搂住了她。他将头埋在女子的颈窝处,轻嗅了一下她的气息,满足地感叹道:“啊——果真,和想象中一样好闻呢,我的主君。”
阿定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什么、什么……意思?”
髭切轻轻晃了下脑袋,淡琥珀色的眸中,以及盛着笑意。他牵起主君的手,走入宅院的深处。他亲昵地蹭着阿定的耳朵,慢悠悠地说:“你是逃不出去的哦——”
阿定小小地打了个哆嗦。
“我知道髭切大人是温柔的人。”她反复地说着,像在安自己的心。
然而,膝丸曾经说过的话,却止不住地在脑海中回荡着。
髭切啊,对“源氏的时代”很执着。
他不会轻易地离开平安时代,回到真正的本丸去。
饶是如此,阿定依旧在说着同样的话。
“髭切大人是温柔的人。”
金发的付丧神很惊诧的模样。继而,他笑起来。
“我会很温柔的。”他慢悠悠说,“足丸已经告诉我了,如何饲养一只恶鬼……”
虽然很不合时宜,阿定还是很想说:是膝丸啦!
髭切的手,慢慢落在了阿定的面颊上,顺着面庞的弧度朝下滑落。他的拇指,掠过她的唇角,温柔地摩擦着柔软的唇瓣。
“我就坏那么一次——不和膝丸共享主君。”
白色的外套落在了脚边。
……
即使是在进食的过程中,阿定还是反反复复地想着同一个念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髭切大人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温柔地坐在阳光下,送给她闪闪发亮宝物的髭切大人,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哄骗自己获取信任,再换一个地方继续囚禁起来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发生……
不,阿定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她咬着袖口,只觉得被喂得太饱了,已经不想再进食了。
金发的付丧神坐在她枕边,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毫无始作俑者的愧疚和自负,而是笑眯眯地说:“很疲惫的样子呢,要好好休息哦,主君。就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人的本丸里。”
阿定:……
和膝丸一样,都是骗子!!
***
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太久。
发现丢失了宝物的膝丸,很快就找来了。这对源家的兄弟,在庭院里有了一场令人发笑的争执。
“怎么,头丸……”
“是膝丸!”
“有什么区别啊,肘丸……”
“兄长!是膝丸!主君是你带走的吧?”
“没错,是我,肩丸。”
“……主君还是留在我那里更好。”
“已经放弃纠正我了吗?绿发丸。”
“不要自创奇怪的名字!兄长!”
“是——是,绿丸。”
“……”
——真是,令人生不起气来。
毕竟是哥哥,膝丸不想和他闹得太过分。他能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法,果然还是两个人一起好好照料主君。
于是,膝丸和髭切一起跪坐在了阿定的面前。
“你们……”阿定警觉。
“主君。”髭切与膝丸同时开口。
“干什么?”阿定紧张。
髭切:“饲养。”
膝丸:“妖魔。”
阿定:……
不要啊——
惨案即将酿成的前一瞬,庭院里出现了时空扭曲的旋涡,有一道深蓝色的身影自其中步出。他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主君的胆子可是很小的,经不起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