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修长,身材高挑,明显是个男子。
等他走入了那一缕薄光之中,阿定才看清他的容颜——啊,是膝丸啊。
“我犯了什么错吗?”她小声地询问。
“也不算什么大错。”膝丸说,“只是鬼怪妖魔之物,难免让人不敢放心。”
“……”
“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膝丸微歪头,语气略有差异,“你是——恶鬼啊。”
阿定怔住了。
面前的男子可不像在张口乱说。
“我是恶鬼吗?”她有些急切,用手指抓紧了裙摆的衣料,死死地扣弄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你做了很多坏事哟。”膝丸说着,托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有点数不清了呢。”
阿定的头渐渐疼了起来。
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回忆涌了进来,她不得不抱着脑袋,将自己的身体龟缩起来。她开始回想到从前的一切——与谢的乡下,少爷的面容,不算愉快的夜晚,被嫉妒扭曲了面容的女主人,出现在枕下的梳子……
然后,那一切纷乱的思绪,归为一个念头。
“男人啊……”
“玩玩就可以了。”
“饿了的时候,就用他们解解闷吧。”
膝丸弯下腰,用手托起了她的面颊。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摩擦着她微温的脸颊弧度。几缕淡茶色的碎发,自他额前落下,挠得阿定的面容微痒。
“长谷部对我和兄长说,他想要见一见新来的审神者。”他琥珀金的眼眸,流转着阿定无法理解的情绪,“但长谷部似乎不知道,你是一只恶鬼。为了长谷部好,我和兄长只能——辜负他的意愿了。”
膝丸是一柄能够退妖的刀。
他是源家代代相传的宝刀,在流传到源九郎义经的手中前,已服侍了历任主人。跟随源赖光的时候,就斩杀过名为“土蜘蛛”的妖物。
按理说,他可不应该轻易放过面前的恶鬼。
但是,恶鬼被禁锢起来,关在角落里,也就不算是恶鬼了吧,只是一只什么都做不了的鬼魂罢了。
膝丸离开了。
这间房间安静了下来,只余一点残光。阿定蜷缩着,能听见外面的流水声。此外,没有丝毫的人声,安静地可怕。她在微微恐惧中闭上眼睛,将自己缩为了一团。
她不知道膝丸会将自己囚禁多久,只期待着大俱利伽罗他们快点找来。
光线暗淡下去了,外头的天黑了,她沉沉地睡去。然后,她在极度的饥饿中惊醒。
——饥饿。
——饥饿。
——饥饿。
极度的饥饿感,折磨着她的身体。她想要出门寻找食物,但却被锁链禁锢着身体,只能堪堪走到门前,抓弄着榻榻米的边缘。
也许是她折腾出的声音太大了,膝丸回来看了她一眼。
“恶鬼的本性发作了吗?”
门扇被推开,膝丸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那儿。他蹲下身来,盯着阿定,询问:“你在寻找什么呢?”
“……食物。”她抬起头来,眼眸湿漉漉的,透着微转的水光。
“食物?”膝丸蹙眉,“妖魔的食物吗?”
——没人告诉过他,饲养妖魔需要什么食物啊。
下一瞬,女子的吻就落到了他的唇上。
她伸手揽住了膝丸,又吻了吻他的耳垂,说,“你就是我的食物。”
膝丸愣了一下。
虽然他的脑内还在理智地思考着“食物”的问题,但身体却有些不由自主了。女子的身体温而软,有着让人爱不释手的魔力。
于是,膝丸只能对自己说:抱歉了,兄长,这就是妖魔的力量啊。
***
经过这一天后,膝丸明确地知道了妖魔是需要食物的。
将她饿上两天,她就会很不顾一切地投入自己怀里来索求食物。因为饥饿而在哭泣着的、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简直不像是凶恶的鬼怪,而像是个柔弱无害的女孩。
“臂丸,你在发什么呆?”
“……”
被哥哥唤回了神的膝丸立刻认真地纠正道:“是膝丸!”
“嘛……没什么区别嘛。”披着白色外套的金发付丧神悠闲地笑了起来。
两兄弟坐在走廊上,喝着新煮好的茶。
“长谷部又在催问了。”髭切合上眼,捧着茶盏,说道,“问我们找到主君了没有。”
“没有。”膝丸很利落地回答,“他想要见主君,就自己去找。”
髭切轻轻地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会儿,他说:“啊……我这就走了。”髭切站了起来,顺了下耳旁金色的发丝,“这两天,先回镰仓公那里了。”
与弟弟道别后,髭切就步出了房间。然而,他却没有依照之前所言,直接出门回镰仓去,而是转身朝着庭院的角落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