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这副失落的表情,对方的心底忽然有了种怪异的情绪。
——怎么觉得,面前这家伙比自己还要脆弱、敏感、可怜一些呢?
于是,金色呆毛的主人彻底掀开了箩筐和杂物,站了起来,自作介绍:“我是山姥切国広,是山姥切的仿品。之前受到暗堕的影响,有些失去了理智。不过,现在已没什么大碍了。”
他确实是个有着漂亮脸孔的美少年,只是盘旋不去的黑色烟气令他显得有些凶恶罢了。
阿定听到“仿品”这个词,略略疑惑地歪过了脑袋。
山姥切国広见了,神情微变。他撇过头去,闷闷地问道:“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因为我是‘仿品’,就觉得很奇怪吗?”
“不……”阿定挠挠头,说,“‘仿品’是什么意思?刀还有仿不仿制的说法吗?我一直以为,刀就是刀,是厉害的武器,是武士大人们高贵的象征。毕竟刀就是用来战斗的呀!”
山姥切国広:……
“你不知道‘仿品’的意思吗?”他有些不可思议。
“啊……”阿定愈发不好意思了,“这个……勉强……?虽然很努力地在和三日月殿学习,但对这些东西还是不太清楚。我在乡下的时候,村子里的武士屈指可数。我只知道武士大人要买一把刀的话,需要节衣缩食好久……”
山姥切国広愣了一下。
好了,他可以确定了,这个主君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姑娘。在她眼里,只要是刀就是厉害的,只要能战斗,就无所谓刀的仿制与否。
但是——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的返璞归真吧?
刀被锻造出来,原本就是为了战斗。刀就是刀,能够一击退敌、削铁如泥,那就是好刀。拘泥于名号,是那些拥有闲情逸致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山姥切国広将头上的白布扯低了一些,遮住自己的额头,低声道:“我之所以寻找主君,是因为想要摆脱暗堕的影响。——我发现,只要有主君提供力量,我就会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虽然不知能恢复到何种程度,但至少比彻底暗堕要好。”
阿定愣了一下。
变回原来的样子……?
就在此时,一只滚圆的柴犬忽然从庭院外面冲了进来。此柴黑白相间,尾巴短短,正对阿定卖力地汪汪狂叫。
阿定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傻乎乎地哄起了这只柴犬。“我、我不是坏人!”她对那只卖力示警的柴犬说道。
但那只柴犬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一直冲她狂吠不停。
阿定在心底流着面条泪,想到了一个糟糕的猜测:村里的老人家常说猫狗能见灵,看到普通人类看不到的鬼怪。这只柴柴冲自己叫的这么凶恶,不会是甄别出了自己是鬼怪吧……
——很有可能!
阿定打心底感到不安。
见到阿定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山姥切国広叹了口气。他蹲下身来,朝那只柴犬招了招手:“过来。”
胖乎乎的阿柴歪了脑袋,竟然异样地靠近了他,也不再大叫了,似乎根本不觉得山姥切国広有哪儿不对劲。
“乖啊。乖。”
山姥切国広笑了起来,用手摸着柴犬肉呼呼的脑袋。
他笑起来的模样,着实干净清澈。也正是这一笑的瞬间,他身上那属于暗堕的残烟尽数消退,令他重归于付丧神的身体。
他彻底摆脱了溯行军的身体。
“主君,摸摸看吧。”山姥切国広扯着白布,有些别扭地说,“……它不凶。”
阿定听了,信了他的话,悄悄把手朝柴犬的头顶放去。可下一瞬,这只柴犬又疯狂地朝阿定汪汪汪了起来,还十分勇猛地隔着衣服咬在了阿定的手腕上。
这一咬,令阿定泪眼汪汪。
老人家说的没错!猫狗确实可以甄别鬼怪!
她这样的幽灵,就不应该和普通人一样想着亲近小动物了,小动物根本不会喜欢她的……不,就算是活着的时候,自己也不见得多招小动物喜欢……
山姥切国広看到她这副泪眼汪汪的样子,险些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他原本是想让这位主君“别多管我”,“就让我自己衰颓下去”的。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不是主君想不想关照他的问题,而是他关不关照这个被动物所讨厌的主君的问题。
“……不哭。”山姥切国広没办法,摸摸她手腕被浅咬了一口的地方,安慰道,“没怎么破皮就好了。”
他握着主君的手腕,很别扭地安慰着。
匆忙赶来的乱藤四郎与大俱利伽罗,看到的就是这微妙的一幕。
“山姥切……?”连大俱利都微愣了一下,“也在这个时代吗?”
“你怎么握着主君的手?!”乱藤四郎的关注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