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他想,原来自己也可以去期待一件事情,一个人。
这个人说,既然你尚且可算安好,就不必太沉郁于过去。
他并没有沉郁于过去,相反他活得风生水起,太过肆意,一如他的佩剑降灾,他必定给这世间带来灾难,可是他觉得无所谓,在他的人生道路上肆意妄为地走着。
可是这样的他真的不会累也不会痛吗?直到现在他才渐渐明白,有一个想要回去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他被命运抛弃,放纵自己沉入无尽深渊,又被他的光轻轻拥抱。
能够遇到晓星尘太好了。
能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太好了。
他一路走来,从死到生。
他看到晓星尘动了动,慢慢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晓星尘不知道薛洋已经醒了,习惯性地给他把被子往上盖。
薛洋下意识地想要去握住他的手,伸出胳膊,最终却只是平放在了被子上,没有去拉住晓星尘。
薛洋道:“我竟然没死,我可真是命大。
他不是命大,是晓星尘散去了浑身修为和灵力强行保住了他的性命。晓星尘知道这样做不一定能成功,但他就是要试一试,如果这个还不行,那他就算上天入地也总会找到办法。
薛洋从醒来就感受到体内流动的灵气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他只看一眼晓星尘,便什么都明白了。
薛洋道:“金光瑶呢?”
晓星尘道:“走了。”
晓星尘拉着薛洋的手腕放到被子下面,将被子往上拉直给他盖到脖颈处,只露着一颗脑袋。
晓星尘起身叮嘱道:“你伤得很重,刚醒来不要多说话,再睡一会儿吧。”
薛洋乖乖地“恩”了一声,目光追随着晓星尘的身影,一如从前那般还是那么喜欢看着他,地老天荒。
时光流逝,日月如梭,这地处偏僻的小小城镇似乎永远这般宁静,仿佛任何的灾难困苦,都不曾将它摧毁殆尽。
薛洋全身上下都被阴虎符崩坏之时迸发的威力伤及,尤其内伤很重,可以说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左手因拿阴虎符伤得更重,几乎又经历了一次指骨全碎。他的左手总是多灾多难。晓星尘把饭食端到他的跟前,单只手根本无法端碗吃饭,薛洋也没让晓星尘喂他,而是用一块板子垫在腿上,碗碟放在上面,用右手一口口地吃下去。
他忽然变得正经起来,不再对晓星尘撒娇卖巧,或刻意营造一种恋爱氛围,独自沉浸在恋爱游戏里。整个人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当然该不正经的时候还是不正经,他最近喜欢上了逗小宁。他常年混迹街头,什么插科打诨的笑话不会说,只要他乐意,一张嘴能笑死个人,直把小孩儿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小小的义庄整个的充满欢声笑语。
阿箐死活不愿意过去,又不放心小宁,就在一旁偷看。
薛洋讪道:“你还是那么爱暗中偷窥,你倒是不瞎,小心闪了你的眼睛。”
阿箐一蹦三尺高,道:“呸!你才是该当心着不要咬了舌头!”
晓星尘拿着纱布草药走进来,道:“不要玩了,最近天气渐冷,小心着凉。”
薛洋道:“就是,还不快走,难道要看我脱衣换药么。”
阿箐一双白瞳翻着白眼,拉上还在咯咯笑个不停的小宁转身就走。
她走着走着,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晓星尘给薛洋解开衣衫,怕弄痛了他似的动作很是轻缓,然后把草药均匀地涂抹在上面,就跟几年前他在野外捡到这个人仔细照料一样。她知道这是道长那些日子新鼓捣出来的药,晓星尘沉默着,整个身子看起来异常单薄,只全心全意地为薛洋做着这些,仍全然不顾及自身状态。
她叹了口气,转过了头去。
就算是宽衣解带,薛洋也没对晓星尘再做什么动手动脚的事情,非常乖顺地任由晓星尘给他治疗包扎。他的内伤在晓星尘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康复,外伤也差不多都愈合了,只是晓星尘做事细心周全,总怕他旧疾复发,才一直包扎到现在。
晓星尘左手拿着绷带卷,右手将绷带伸开来,穿过他的腋下和腰间,用绷带压住那些药膏,一圈圈地给他缠好,从背后将剩余的剪断,重新合上衣服,系好绳扣。然后拉起他的左手,为他侍弄这一部分的伤。
其实这里也几乎就快痊愈了。晓星尘低着头,薛洋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轻微打在手背上,连带着那些伤口都变得温柔。
薛洋道:道:“真是奇怪,我越来越觉得我改变主意毁去阴虎符是对的。”
晓星尘道:“恩。”
薛洋道:“真不像我会做的事。”
晓星尘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