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道:“你来干什么!”
关键时刻,晓星尘无暇多说,只两根手指一并,在薛洋背后上下一比,口中念着什么,然后以指尖点在薛洋后背魂门之穴上。
定魂驻脉之法。
这是抱山散人门下秘术之一,可保走火入魔之人气血灵力稳定,晓星尘曾用这个秘术救助过不少修士。
薛洋只觉一股温和的气力从背后涌入全身,他想回头看看,然毁去阴虎符正在关键时刻,他只能把全部精力放在左手之上。
薛洋道:“我和阴虎符同归于尽,不正合你的意么,你早就想把我碎尸万段了吧!”
晓星尘周身都被这如刀般的光刃划破了,他无暇顾及,仿若未闻,血雾中执拗地挽救着薛洋濒临崩溃的身体。
晓星尘道:“不要死。”
薛洋苦笑,一颗心不知是喜是悲是伤是痛,借着晓星尘的助力,左手四根手指一抓之下将阴虎符牢牢握在掌心之中,霎时间红白的光芒里盈满黑色,布满天空,伴着尘沙落叶飞扬,瞬间白天竟然变得如同夜一样的昏暗。
阿箐躲在一小土坡后面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马上俯身将小宁压在怀中,心头大骇,不知道是何等巨大的威力,能有颠倒日月乾坤的之能!
苏涉一众人挡在金光瑶的前面,保护他不受这风沙与邪光的伤害。金光瑶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混乱之中,巨大的爆破犹如惊天一响,随后黑光慢慢消散,天空恢复成灰白一片,风沙落叶随之尘埃落定。
薛洋仍旧站立在那,他的左手空空,阴虎符已然碎去。
是成功了吗?薛洋笑了两下,从来都明亮的双眼有些涣散,忽然之间猛地突出一口血来,无声地栽倒下去——
晓星尘一把接住他,与他同时跪坐下来。
只听得一阵缓慢而有力的掌声。金光瑶缓步上前,道:“竟然能将阴虎符销毁,你们二位真是让在下好生佩服。”
晓星尘将薛洋抱在怀里,头也不抬地道:“敛芳尊可满意了?”
金光瑶温和一笑,道:“太满意了,没想到薛洋最后关头竟然改变了注意,怕是道长也没想到吧?”
晓星尘紧紧搂着怀中的少年,道:“既是如此,你快走吧。”
金光瑶道:“薛洋伤重,不如我将他带回去医治,不知可好?”
晓星尘道:“不必了。”
晓星尘抱着气若游丝的薛洋,就算满身鲜血也好像要凭一己之力将怀中的少年与之相隔,再也不想再与他多说半个字。
金光瑶摇了摇头,他还有很多的不解很多的疑问,但这都是旁人的事情了,与他无干。他看了他们最后一眼,后退两步,正正经经地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苏涉追上前去,很是不甘心地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金光瑶边走边道:“你还想怎样?积点德吧,我看那晓星尘……”
他没说下去,叹了口气,随口道:“真是人心难料,世事无常,这两人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我竟看不大懂了。但新仇旧恨恩怨是非岂是说了就能了的?罢了,阴虎符之事也算了了。咱们走吧,金麟台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直到那些人没了踪影,阿箐才领着小宁从小山丘后面冒出来,一路奔到晓星尘身旁。
晓星尘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是发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身上都是血,怀中的薛洋也是,这穷凶极恶的人此时躺在晓星尘的怀中,不再狠戾残忍,乖张暴厌,就像一个睡着了的普通少年,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脆弱。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少年苍白的脸上。
“爹爹……”
小宁探着身子伸长了胳膊,小手在晓星尘的脸上轻轻擦了擦。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小心地问道:“爹爹,你很痛吗?”
想必是很痛的,因为那洁净的纱布都被鲜血染红了,血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记得她爷爷也是一片血泊中痛着睡去的。
小宁又道:“二爹爹为什么不动了?”
阿箐道:“道长,这个人,薛洋他……?”
她不好在小孩子面前提“死”字,晓星尘摇了摇头,拉起薛洋一只胳膊,吃力地将他背起来,道:“没事的。”
阿箐不懂晓星尘在说什么,他应该是指薛洋会没事,但既然这么笃定,那眼睛又为何会涌出血来?阿箐知道,每每道长思虑过多,双眼旧伤就会复发。本来义城三年之中已经不会再发作了,现下却又流了这么多。
无论外界发生何事,义庄里永远宁静。晓星尘日夜守在薛洋床前,将自己调制的汤药一点一点地喂给他。然后阿箐又一次看到,道长握着薛洋的手,不知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