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还未动,薛洋已经先将杯子凑了过去,发出很小很清脆的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薛洋笑了笑,将酒杯凑到唇前,慢慢地咂着。
只觉又苦又辣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薛洋眉头微皱,这东西果然难喝的要死。但他没有放手,还是固执地要将这杯全数喝下。
晓星尘再次将那酒一饮而尽,他根本没喝过酒,也不会喝。喝得这样急,酒的辛辣在喉咙里燃烧,他呛了一下,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头微微低着。
嘴唇上还沾着酒汁,在油灯的恍映下晶亮一片,微微发红。
薛洋看到晓星尘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第三次一饮而尽。
薛洋从没见过晓星尘这个样子,那时候玩弄他,逼他吃荤,明明都十分抗拒,不肯妥协。
晓星尘固执地一杯接一杯,杯子虽然不大,但酒烈,再说也不是他这么喝的,果然当他再次灌下一杯后,整个人扑倒在桌子上,宽大的袖子铺散开来,一张脸深深地埋在里面,手上还握着杯子,几根骨节分明的苍白指尖上还沾着晶莹透明的酒汁。
薛洋叫他:“晓星尘。”
晓星尘动也未动,薛洋以为他醉了,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酒杯,晓星尘却握紧了,怎么都不肯放手。
薛洋就不抢了,半晌,摸索上晓星尘的手背,握在手中。
薛洋道:“可能偶尔醉一次也挺好的,不然你总是不肯放下,放不过我也放不过你自己。”
薛洋又道:晓星尘,你是不是很恨我。同样的是不是很爱我。”
晓星尘挥开薛洋的手,挣扎着坐起来。
他双颊微红,轻轻笑了两声,不知是在笑薛洋还是笑自己。
他当然想醉一次,但那么多杯下去,也只是微微发怔,头脑仍旧清醒异常,好像永远不会混乱迟沌,总是这样清明着经历过他所有的过往人生。
晓星尘开口,酒精的刺激下,原本清亮的嗓子变得微微嘶哑,还有一种深深的悲切与无尽苦痛。
晓星尘道:“恨你又如何,爱你又如何,这两者有区别么。
晓星尘是看得太透彻了,薛洋呆呆地坐在那里。
一路走来,这些个爱与恨交织纠缠,数年之间,从生到死,从生到灭,或许从一开始就如影随形,一开始薛洋就是恨他的,留恋他,爱他的,随着岁月的流逝,爱变得越发强烈,肆意滋长。而晓星尘,在薛洋这场因爱与恨的而布下的欺骗中,变得亦然。只是或许,他能放得过薛洋,却放不过自己。
薛洋,天资聪颖,手段果决,只要他想,没什么是办不成的,没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可是晓星尘。
唯独晓星尘。
他们本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就好像黑与白,天与海,飞鸟和游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薛洋意识到,或许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时光如何流逝,他们两个,都不可能在一起。
薛洋心口剧痛,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却还固执地将那酒一点点送进口中。一向嗜甜如命的他,忽然稍稍明白为何世人如此喜爱这东西了。甚至此时此刻薛洋还觉得这酒不够苦,不够辣,若是再苦再辣些就好了。
薛洋将那杯酒剩的一点一饮而尽,反手摔在地上,瓷片应声四散开来。薛洋有站起身,已是微醺,晃晃悠悠地朝晓星尘走过去,扳着他的双肩让他身子面对自己,低头吻了上去。
晓星尘微微一挣,被薛洋按住了后脑,使他后退不得。纠缠之间,晓星尘抽出一只手,抓着薛洋的衣领将他拉下来,哑道:“不要再继续了,你何必这样平添烦恼。”
薛洋道:“也是,患得患失,遍体鳞伤,我都变得不像我了,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变成这个样子,还像个傻瓜一样执迷不悟,晓星尘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薛洋双眼通红,怒极悲极,掰开晓星尘的手,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拽起来,唤出降灾,带着他一起御剑飞了出去。
已是黎明时分,天就要亮了,却没有太阳,天地之间灰蒙蒙的阴惨一片,仿佛不分东西,不辨南北,永远也没有尽头。
很快降灾停住,薛洋晓星尘他拽下来,拉着他往前疾步快走,之后停住脚步。
薛洋道:“知道这是哪里么?”
晓星尘眼看不到,只觉得冷风在耳边身旁呼呼作响。
薛洋道:“这是义城西南边的尽头,我们来过的,你还记得吗?现在我们已经站在那个悬崖边上了,你面前是万丈深渊,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身前的风向流动果然是空谷回响般的空旷寂寥,似乎连鸟鸣都一并吞没殆尽了。
晓星尘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