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的话真的太多了,他可以不用再说了。但是,不知仍然愤怒与晓星尘的自刎,还是对有宋岚在手的有恃无恐,当这些天来经营维持的骗局被撕裂,他一下子就爆发了。
他总是叫别人忍耐妥协,可是他自己却从来没有过。
或许他真的不想伤害晓星尘,仍然对这个人保留着那份最纯粹的希冀,但在晓星尘“死”过一次之后,他对这个人的态度,在他还未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变了,由“安定”变为“所求”。既然有所求,那就会有不满足,且越来越贪心。心底的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空洞越来越大,似乎怎么样都填装不满,让他的疯狂与残忍终于对着晓星尘爆发,又或者那个洞一直都有,只不过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让他发现。
薛洋恨命运的不公际遇的不同遇人的不济,如果命运待他能够温柔一些,如果有人肯在他懵懂时给予关心,如果那颗糖早点出现,他的生命是否也会煜煜生辉,那些被他看做是笑柄的理想抱负他是否也会拥有。又有谁一出生就是恶人。
他更恨晓星尘。
薛洋那么聪明,从来都肆意无虑的放肆活着,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能伤害到他,可是现在整个人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晓星尘。薛洋恨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疑惑和不解,像无穷无尽的天网将他笼罩。恨漫天大雪中背着垂死的晓星尘跋涉十余里,到临城挨家挨户地找大夫,只求能救救他不要他死。恨变得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七岁那年,他仍旧是那个茫然无措的可怜孩童。
一切都是这个人害的!
薛洋十指如钳,晓星尘胸口剧痛,一张脸涨得通红。本能之下溺水般地挣扎,然而利刃将他牢牢固定在地,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狂怒的薛洋,几乎就快要窒息。
紧要关头薛洋终于放开他,瞬间空气大量涌入,晓星尘剧烈咳嗽起来。
薛洋拔掉短刀,瞬时间手掌血流如注,晓星尘疼得几乎晕死过去。薛洋当然不会就这么让他昏迷,随手抄过杯茶水,全都泼在了晓星尘脸上。
晓星尘哆嗦着总算清醒过来,受伤的手被薛洋紧紧握着,血顺着手腕蜿蜒流淌。
薛洋整个人都是扭曲的,仿佛已经化身为厉鬼。他揪住晓星尘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来:“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软的不吃,可别怪我来硬的。”薛洋道:“这可都是道长你逼我的啊。”
第七章
说着薛洋徒然收紧了手指,像是要报复刚刚晓星尘打他的那一下。
睚眦必报已经成了薛洋的本能,谁要是欠他一分,他就讨谁十分百分,谁要伤他让他痛,那他必会灭谁满门,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晓星尘被利刃穿透的手被狠狠挟制,伤口撕裂,指骨手筋生生错位,几乎整个就要废掉。薛洋可舍不得让他废掉,手一松,晓星尘的胳膊就无力地摔了下来,本能地扶住地面,这一下却是更加牵扯伤筋动骨,几乎疼死过去。
晓星尘跪趴在薛洋面前,颤抖着不去动受伤的地方,用另一只手去推薛洋,只求能离他越远越好。
可任凭他以前剑术有多么精湛,灵力有多么醇厚,现在都功亏一篑,再不可能是薛洋的对手。
“道长,你以前拿剑刺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软绵无力的啊。”薛洋大肆嘲笑,揪住晓星尘头发的手加重了力道,将他整个都往上提了一提。
薛洋带着十足的恶意:“横跨三省捉拿我,多执着啊,金麟台审判,多么的义正言辞!可是结果呢,我不还是好好的,你才是最失败的那一个。我就搞不懂,晓星尘你有什么好的,怎么我就……难道傻子也会传染吗?”
三年前,被金光瑶清理,受重伤的薛洋被眼盲的晓星尘捡到带回,悉心照料。薛洋本想等伤势痊愈后将其杀死,但可能是他觉得一剑砍了这人太便宜他了。晓星尘自诩高洁,那他就设计让霜华沾染凡人血。
可,日复一日之下,不知为何连这所谓的“夜猎”薛洋都懒得再玩了,竟真的和他还有那个小瞎子过起日子来。
是自己竟然留恋平凡普通的生活,还是因为每天清晨枕边的一颗糖而感动?
或许有那么一瞬,薛洋想,自己竟然也会被感动吗?也可能,他从来都没有好好想过。
晓星尘重情重义,那他就诱导他杀掉他的知己好友。杀人诛心,薛洋从来都玩得一手好牌,若不是那次不慎被晓星尘捉住,怕是从来没有栽在过谁的手里,这次他也一样大获全胜。
薛洋知道正是那三年时光让自己不得不在意,或者越来越在意晓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