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一批先前看不上试题集的举子为了挽回优势,络绎不绝地投入了贾蓉书铺的怀抱,给他送银子。
于是,贾蓉位于国子监的书铺,又一次的迎来了不下于开张浪潮的人流高峰,差点没让急涌来的举子踩坏了门槛。
贾蓉考了案首,先是让沈若虚以各种的名目拉着庆祝,后来见会试时间越来越近,成日盯着沈若虚温习。这阵子的注意力都不在外面,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
还是蓝鹇前来汇报书铺试题集严重缺货,贾蓉方知晓这回事,一时啼笑皆非。
家里头有两个今年参与会试的举子,宋、沈两家严阵以待。没两天,沈若虚和宋青便让宋老先生接管了去。
贾蓉白日的时间空闲了下来,加上考完无事一身轻,又带着游隼驾驶筋斗云出门载客玩了。
他成日玩得忘乎所以,宁国府那边的气氛就不怎么轻松了。
贾蓉被驱逐出宁国府,贾珍犯事入狱,贾敬遭了秦可卿的毒手。从前宁国府最名正言顺的三个男主人悉数不复存在,这一脉的正统男嗣仅剩下了贾蔷一人。
上一年贾蓉因秦可卿和贾珍私通一事,脱离了宁国府之时,贾蔷就顺势过继到了贾敬一脉。故此,贾敬死后,就算贾蔷因擅自携女支进国子监厮混,进而被驱赶,坏了自个儿的名声。
但因为宁国府再也没有其他的男嗣了,哪怕贾蔷有再多的不是,也只能由他袭承了宁国府的爵位,成为了整座宁国府的主人。
不过,这爵位到了贾蔷身上却只是个五品的小爵,到官员住宅街里随手抓一个都比他能耐。
再者,宁国府的财力早被贾蓉掏空,对外影响力也在贾蓉的插手之下几乎全无。
故而,即便贾蔷成为了宁国府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物,拿到外面还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他也就能关起门来,在自个儿家里横一横,对着一众底层下人耍一耍大老爷威风。
贾蔷此人很是擅长自我安慰,袭爵、接任族长之位后,在外连续被人下了几次脸面,就再也不出去混存在感了。
只成日将自个儿关在府邸里,挥霍从隔壁荣国府借来的钱财,和貌美的丫鬟厮混行乐。
每日从快活窝里醒来,贾蔷自我催眠自己,他是宁国府的主人,整个贾氏一族的掌权者。除了种种行举愈发令贾母等人看不过眼,他自己倒是过得相当餍足。
直至前些天,一个消息,令贾蔷不得不从自己幻想的美梦中清醒,心头聚拢上了一层灰黑的阴云。
贾母看不过眼他日日借荣国府的银子醉生梦死,愤而断了贾蔷挥霍银钱,是他心情变糟糕的一个小因素。可是更多的原因,还要在于贾蓉。
事情还要从不日前,县试放榜说起。
近段时间,成千上万举子进京,京城里比过年还热闹。引得不少宁国府的下人偷偷溜了出去凑热闹。
由于县试个考生高成绩的缘故,起先人们不怎么关注的县试被不少人议论起来。
贾蓉身为县试案首,不可避免的让人提及。
虽说贾蓉离开宁国府差不多一年了,可毕竟在府里度过了十余年,宁国府不是新来的下人都知道他,记得他。
只是,宁府下人心里的贾蓉,印象一直还停留在从前。烂泥扶不上墙,被贾珍各种嫌弃,比贾蔷多有不如。
骤然获悉贾蓉成了县试魁首,宁国府下人瞠目结舌,怪叫着飞奔回了宁国府,上报此消息给贾蔷。
当时贾蔷正躺在丫鬟怀里喝酒,听得贾蓉案首之喜,愕然发愣,拿不稳手中的酒杯。
杯碎而恍然回神,贾蔷声尖如刺,难以置信地吼叫道:“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就贾蓉他的那颗蠢驴脑袋,才不会考到功名!”
贾蔷又惊又怒,然心中最多的还是妒忌和不忿。
他不愿相信贾蓉有此能耐,又想着为何拥有如此殊荣的人不是自己。
一向自比样样优秀于贾蓉,越想贾蔷越不甘心,心里越不平衡。他脸庞变形,放大的眼瞳里两团嫉妒的火球滋啦滋啦燃烧着。
屋里伺候的丫鬟非常熟悉贾蔷此刻的表情,因为她们经常在和自己争夺主人宠爱的其他女子脸上见过,那是因为极度的嫉妒而扭曲嘴脸。
而今贾蔷这副样子,是妒忌贾蓉入了骨髓!妒忌得要发疯!
从贾蔷脸上读出了这一信息,求生欲强烈的丫鬟们纷纷噤若寒蝉,低垂着脑袋,装木头人一动不动。
贾蔷贴身小厮赔笑附和道:“敬老爷都说过那人是扶不起的阿斗,小的也觉得那人的案首不是凭实力取得。许是作弊了,又许是贿赂了考官,用了这类偷鸡摸狗的卑鄙手段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