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江心,此处水波已稳,又是顺风,水波平稳。
这日银盘高挂,但是最美的却是江中月。
水波平稳,满月倒印在水中触手可及,若是持一酒盏坐在床沿,那么杯中亦是会有一轮美月。
这是现代绝对不会有的美景。
在现代要看到这景色,除非整艘船都关闭照明灯,又恰逢水面空空如也,方才能感受到这三分孤寂,四分苍茫,还有十万分的静谧柔和。
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是和静谧无缘的。
夏安然眼一眨,就看到一青衣人踏月而出,踩碎了一江静谧,挟秋风而去,远远地还能听到那人笑着说话的声音。
“前头的兄弟,今夜清风徐徐,月色如此美丽,可有兴趣与我等一同赏月饮酒?”
是陆小凤,他居然跑去前头停泊的商船那儿邀请人一起玩耍了。
夏安然放下了自己充作酒盏的茶盏,他上了阶梯出了船舱,就见白家二兄弟正立在船沿看着陆小凤离去的方向,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和开船舱的声音,这两人齐齐回头。
就在他们身侧,放着一张圆桌,上头暖着一壶酒并三个酒盏,很明显,方才这三人正在对月饮酒,好不风雅。
白锦堂见夏安然走进,笑着解释“我们方才正在赏月,后来,陆弟便同我们打了个赌。”
“打赌?”夏安然正往身上披大氅,深秋时分的河道之上寒意重,即便身体没有感觉到寒意,但身在一个没有特效药,小小风寒就要喝苦药汁的时代,他早已习惯了在体表有感应之前先行保暖。
等走到船沿之时,他已经穿戴整齐,笑着说道“看来,是二位赢了?”
“嗯,”见他走来,白锦羲退开一步,站到了上风处,为夏安然挡去了瑟瑟江风,他指尖捏着一樽小盏,却没有要饮的意思“我们同他赌江中会在多久之后跳起飞鱼。”
“然后呢?”
“他赌了两炷香,我们睹的是更久。”
“于是他盯着江面满了两炷香之后,便去邀请卢兄他们了。”白锦堂哈哈笑道,“我去唤人起锚,今日水平,可以并舟,我们去他们那儿一同饮酒。”
“我听闻卢兄此次于汴京可采买了不少美酒呢。”边这么说,青年边招呼夏安然“景熙,你且去换一身厚一些的衣裳,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夏安然应了一声,跟着回舱,不到片刻,他便感觉到轻微的晃荡,然后是水波之声。
船拔锚了。
这一晃动将已经在兔子毛中沉睡的多多也给吵醒了,他扑棱了两下翅膀,有些莫名其妙得左右张望了下,最后飞到夏安然的衣架上头,夏安然换上了一身应景的月色长袍,正在束冠,见它过来便随手将多多鹦摘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发冠上头。
出舱门前,他稍一犹豫,还是没有拿起那把钉着柳丁的折扇。
不过是赏个月,应该不会有事的。他注意着些就是了,否则江风呼啸,他还拿着把折扇,这也太奇怪了。
——第二天的夏安然就想要把前一晚这么想的自己给打晕了丢进水里冷静冷静。
哪里会没事啊!问题大发了!
他这个身体本来就有点问题,偏偏酒量一般,比起那几个身怀内力的简直惨的厉害。
卢家的人热情好客,见到夏安然这个陌生人也不见生,两艘大型商船并在一块,虽为了船舶安全并没有靠的非常近,但是这点子距离,几人又都会轻功,轻轻松松便能越过去了。
夏安然自然是白大哥带着过去的。
待到落地后,他们发现此次采购了酒水和肉类的卢家已经将宴席摆好。
为了便于赏月,他们直接弄了一口锅子,正是后世北方流行的涮锅,中间放炭,炭周绕汤,靠着桶状碳炉上头的风口来控制汤底的温度。
白家四人并卢家两个兄弟,带上他们大哥的长子一共七人围在一个圆桌上头,去时白锦堂还提上了两尾江鱼,当下就找厨匠将其片了,鱼骨和海鱼熬汤,鱼肉涮着吃,白家这边还带去了熏肉,下酒极佳。
都是年轻人,不过一会儿就混熟了,吃锅子只是助兴,这几人的主要目的还是饮酒聊天。
这一喝可不就喝出问题来了。
夏安然缩在被窝里面,瑟瑟发抖,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出去面对外人。
他喝醉了。
还闹事了。
还,还对着白锦羲唱歌调戏人。
那时候白二少的表情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夏安然深知自家男人的脾气性格,有人对他唱这种歌,妥妥腿打折。
嘶……这么说起来,自己的腿还真有些疼,夏安然将自己的小细腿从被窝里头伸出,在地上踩了踩,还好,还在,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