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事有轻重缓急,你难道不晓得吗?赤泽吉郎作无语问苍天状。
放开被她手指按压住肩胛的少年,墨染见他扶着脱臼的肩膀,满脸尽是痛苦之色,涔涔的冷汗几乎浸透衣衫,眼角戾气横生,猛鸷地瞪着自己,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下手太重了。而且,现在他是现场唯一没有躺倒在地的人……墨染偏首看着他。
“观月姑姑,快走吧!这种惨状相信很快就会有警察过来处理的。”那时不但走不了,说不定还要被请去警视厅喝茶呢。
赤泽咽咽唾沫,紧张不已,眼角连瞄都不敢瞄一眼地上四肢百骸几乎皆被重创的人类。连他一个男生也还在适应中,很想努力说服自己,地上那些伤得几乎分筋错骨的人不是身畔这个柔弱的少女干的……不是她干的……
啊啊啊,这么危险的姑姑,观月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暴力青春
冷红飘起桃花片,
青春意绪阑珊。
画楼帘幕卷轻寒。
酒馀人散后,独自凭阑干。
夕阳千里连芳草,
萋萋愁煞王孙。
徘徊飞尽碧天云。
凤笙何处,明月照黄昏。
——冯延巳【临江仙】
“观月姑姑,我们快点送观月去医院吧!”
赤泽吉郎忧心不已,很想带着少女马上逃循离开这个地方。每望一眼地上挺尸的人群,惊悸的感觉立时爬满全身,紧紧地攫住心脏,几乎透不过气来。也对身畔的看似无害的少女升起了几分惧意。但是,他更害怕的是,她是不是杀了人,若被警察捉到,该怎么办?相信观月初会担心的吧?
“我没有杀人。”像是明白赤泽吉郎的忧心,墨染瞥了他一眼,典雅细致的五官依旧温婉灵动、青润古拙,“只不过让他们受点教训,谁叫他们不长眼睛,伤到小初了。唔,他们大概要去医院躺上个一年半载的,那些断裂的骨头才会长好吧。”未了,好心又无辜地补充道。
倘若方才仅仅是担心,现在听了这一席话便是惊恐了。赤泽吉郎再次无言以对,连向来不将他人死活放在眼里的银发少年在一瞬间的恐惧过后,也忍不住有些同情地上的人了。
谁叫他们那么不长眼睛,偏偏出门忘了看黄历,让一件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架抢地盘事件,因一根木头的过失,变成了祸殃牵连及所有惨绝人寰的灾难的伊始呢。
“呃,观月姑姑,人也教训过了,我们快点走吧!”
“哦,好的!”墨染点头,跟着赤泽吉郎的脚步离开巷子,走了几步方想起什么,回首看向身后站在满地残伤中扶着脱臼的胳膊,一脸惨白的银发少年。想了想,方道:“唔,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医院接骨?这样拖着一根要掉不掉的手臂很难受吧?对不起了哦,我不会接骨,帮不了你。”
说什么风凉话?
闻言,原本还微些生气的银发少年登时大怒,目光森冷地瞪着对自己笑得很桃花的少女。赤泽吉郎也翻了个白眼,满脸黑线。若不是接触了些日子,颇算了解她的个性,赤泽一样以为她正不知死活地去挑衅这个眼角带戾气的银发魔王哩。
不过,观月真幸福,有个这么爱护自己的姑姑。
赤泽吉郎感叹,瞥了眼仍在昏迷中的少年漂亮的面容,不由叹了口气。今天他所受到的刺激,总结他十三年来都没这么多,也没这么惊惧可怖,颠覆了他所有纯良无瑕的认知。
打量昏迷中的少年眉目柔和、漂亮柔软的脸蛋,赤泽吉郎决定还是不要告诉观月他家姑姑这么血腥凶煞……呃,应该说是与众不同的一面。至少她气质干净温婉,连笑容也是桃夭一样的灵动,实在说不出这少女哪里带着血腥煞气啊。而依观月对他家姑姑的态度,他可以猜测——观月一定不知道他家姑姑还有这样一面。所以,赤泽吉郎决定还是暂时瞒着他,让他自己去发现好了。
“啰嗦!女人,不要命令我!”
银发少年冷冽地吐出狂狷睥睨的话语,冲天的怒发,线条冷硬的眉宇间尽是阴鸷沉霾的煞气,即便错骨的伤痛得快要昏厥,仍是一脸傲睨世人、狂妄桀骜的模样,丝毫不惊不惧。此番隐忍,连对他无好感的赤泽吉郎也忍不住有些佩服他。
命令?墨染蹙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少年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怒意,随即点点头,“哦,那我不命令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你这个——”银发少年怒火更炽,对着这张明显无知又自然得仿佛在谈天说地的笑脸更想狠狠地撕碎,但想到她刚才毫不容情的狠劲与阴毒,还有一阵阵冲击着神经的难忍痛意令他按捺住所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