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仙道彰在护目镜后的脸色剧变,猛地将雪杖丢开,脚下加速,伸手过去一把将左前方的人影拽到怀里。
——避不开了,前面那棵突然被雪压倒的松树。
“——啊——!”
侧身,转弯,护住对方,让开要害,用背部迎接剧烈的碰撞——
一连串的翻滚撞击,短暂地失去意识。
“Akira!Akira!……”模模糊糊像是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叫声,谁……?是谁……在叫他?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脸上,带着湿润的触感,雨水吗……这个……?
仙道彰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还未完全清晰的视野中猛然撞进一张脸,手背还在揩着眼泪,脸上却已经是灿烂得连日光都要失色的笑容:“你醒了,Akira!”
“咔嚓。”
漆黑的房间内突然被灯光填满。
仙道彰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按住额头,靠在床头坐了一会,然后站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听啤酒,拉开拉环,仰起头喝下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沿着喉道一直滑落,在身体内划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怎么突然,会梦到那么久以前的事……?
真的是,过去很久了呢。
原来已经那么久。
仙道彰拎着啤酒罐子走回到卧室,屈起一条腿,在窗台上坐下。
摆在桌边的手机一闪一闪地亮着信息灯,他下意识地拿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然后顿了顿,转过头,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03:47。
他将身体向后靠到窗框上,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了回去。
额头有些隐隐的痛。
仙道彰将沁着水珠的啤酒罐贴到额角,冰凉的感觉驱散了那一点不适。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捏扁空了的易拉罐,头也不回地丢进另一头的废纸篓里,然后关了灯,继续原先的睡眠。
闹钟是不会管你晚上睡得好不好的。设定了是几点钟,它便会准时响起。
当然,坏了的和没电的,不在此例。
所以仙道彰在打剃须水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脸上,不太明显的青影,也没有很在意。等电车时,在自动售报机上拿了两份报纸,一路翻过去。
世界一派和平,日本欣欣向荣,都是好消……目光在社会版上停留了一会,眉毛微微一抬。
KH系列药剂的副作用,不是多年前的旧闻了么?怎么又被炒了出来?难道说,是最近的世界太过和平,所以没有足够劲爆的消息来作头条的缘故……
看来,不管是什么职业,也都很辛苦呢。
仙道彰握拳掩住口,打了个呵欠,在心里不甚有诚意地同情了一下工作不易的记者们,也便将那篇报道丢到脑后。
到了医院,和众人随便聊了聊昨晚的球赛,中间两个关心时事的学弟还就今天报纸上的那篇关于KH药剂的报道发表了一下看法,认为都是因为始终有这些黑心医药公司以及一些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医学界人士,才会让医生这个职业的操守愈来愈不被社会大众信任。
“仙道前辈,你说对吧?”
“嗯?……哦,嘛,大概吧。”
被追问的时候,仙道彰耸耸肩膀,懒懒散散地附和了几句,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从来弄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赞同。
其实他那时候在想的是热血真不错呢。脑子里滚动着这样的想法时,正好看到远山岚推门进来,两个明显的青色眼圈,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总不会也跟他一样,梦到好几年前的事了吧?仙道彰有些好笑地想着,不知道远山岚几年前是什么样子的,反正,跟现在肯定不一样。
有谁会一样呢?就连他自己,不也改变了不少么?
去年,在东京街头碰到原来湘北的樱木时,那家伙不还大剌剌地绕着他转了几圈后,一脸嚣张地说:“仙道,你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嘛……”单细胞的直觉一向都很惊人呢。
正在脑子里进行着“时间”,“改变”,诸如此类深奥的哲学命题时,负责他们这一批的上田医生从门口探进半个身子,敲了敲开着的门板:“Mina san,有一个你们学校的同学过来哦。”
仙道彰懒洋洋地抬起眼看过去,目光瞬间凝了一下。
从门口走进来的流川桐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盒,面带微笑地说:“木内教授托我把这个送过来。”
她偏偏头,示意怀里的盒子,立刻有两个男生站起来接了过去。
流川桐甩甩手,露出任务完成的神情,笑着说:“那我就不打扰前辈们——咦?”她看到正坐在长桌另一边的仙道彰,脸上是诧异的表情。
仙道彰注意到她的口形,原本那应该是一个“A”的音,不过她叫出来的却是“Sendoh kun,你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