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没想到你还活着。”瞧见她被吓得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他才率先出声,重新不着痕迹地将她拉到了身边,以免她两眼一翻摔下台阶:“所以在你消失了三年又突然出现在那个时代的时候,我的确很吃惊。”
“您的意思是……我在死了三年以后,又回去了十九世纪?!”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可她身体一僵,很快便发现这个说法并不合理——“这不可能!我都已经回来三年了!三年零两个月!”
“算得这么清楚吗。”阿诺德嘲笑地一翘嘴角,“如果是三年零两个月,那确实就是在最近了。”
“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再去一次——别开玩笑了,除非……唔……”
余下的话统统咽回了肚子里。等到斐洛莎认识到双唇上温热的触感是一个吻时,这个仓促的碰触已经结束,而阿诺德已不轻不重地扶住她的双肩,面色平静地略略低下头来,在她耳边的耳语同样从容不迫:“去澳大利亚,找那个雕金师。”
本是未从他的动作中回过神来的金发女人闻言一愣,“雕金师……塔尔波?等一下——塔尔波也变成灵体了?”
“他还活着。”波澜不惊地道出事实,他赶在她惊呼“怎么可能”以及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之前微微加重了握住她肩膂的力道,偏首不疾不徐地低语:“我不记得一个多世纪以前的那个我有多少耐性。
“所以,回去太晚的话,后果自负。”
*
斐洛莎头晕脑胀地回到旅馆并发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旅馆楼下的街道时,已到了正午。她在马路边停下脚步,不出所料地瞅见那辆小轿车后座的车窗被摇下——坐在车内的黑发男人面庞瘦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透明镜片下那双灰褐色的眼眸里映着她伫立在马路对面的身影,紧抿着唇线看不出多少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斐洛莎险些要以为自己正身处十九世纪,而这个男人便是向来对她不待见的卡夫瑞先生。
但事实上在与她对视数秒后,这个坐在小轿车内的男人缓缓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走过去——这个像是对待任性小鬼的熟悉动作令她意识过来,他并不是卡夫瑞,而是她年仅四十岁的养父塞德里克。
她还是被他找到了,这不是什么让她吃惊的事。因此斐洛莎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漫不经心地走过马路来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嗨,又见面了,爸爸。”“要吃日本料理还是西餐?”塞德里克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日本料理吧,我想您是不会破坏我出来旅行的兴致的。”她眨了眨眼,狡黠地一笑,“我早就想尝尝纯正的日本料理了。”
他并没有反对,随□代了司机一间餐馆的名字。
“您对这里很熟?”引擎发动时斐洛莎扭头看了眼窗外,对他提到的餐馆名有些迷惑——虽然能够理解塞德里克来过日本,但她不敢相信他会对并盛町这种小城市有多熟悉。不过塞德里克给她的回答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他颔首,这么告诉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还是云雀恭弥的管家,也是他父亲的下属。”
“……你说什么?”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撞到车顶,斐洛莎也不知这是一天内受到的第几次惊吓,她扶住自己的前额,一点儿也不怀疑自己随时可能因神经过度紧张而晕倒,“您说您给雀儿——我是说云雀恭弥,您给他做过管家?您还是他父亲的下属?”
“从一百多年前我的曾曾祖父开始,我们家的每一代后人都效忠于云雀家。”淡瞥她一眼,塞德里克又扫了眼试图通过后视镜打量他们的司机——对方接触到他的视线后立马尴尬地收回了注意力,专心致志地开车。
“我说过我熟识你的母亲,斐洛莎。也正像你猜测的那样,我的确爱过她。就是因为这个,在我成年以后,收养了当时已经失去母亲在孤儿院里待了两年的你——当然,不只是你,你知道我收养的那些孩子让你成长在一个大家庭里。一开始我不认为你会比你的母亲出色,可我错了,你有天赋,很聪明,在过去八年里被她教养得比身边的同龄人要更特别。而作为你的养父,除了当初向你保证的保障你的安全以外,我并没有试图用我的方法教育过你。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让任何一个对你的未来抱有期望的人失望。可当你逐渐摆脱你母亲的影子变得比她更出色时,我发现一个让我震惊的事实。
“最初我以为那是巧合,不论是你母亲的样貌还是你们的姓氏——但等到你的样子已经和那张旧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以后,我觉得我需要接受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