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昱没动,仍然瞪着眼,“你深更半夜跑到我家来,就为了奚落我的武功?”
“非也。”白玉堂煞有介事道,“我并没有奚落你,我所说的,俱是事实。”
那坦荡荡的姿态,好像在说,你自己武功没学好,可不能怪别人说话太“正直”。
脸长得再好看也不能抵消此人恶劣的性格。
庞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拳揍了过去。
岂料对方正喝着酒,反应却十分灵敏,左手捏着白玉杯,右手却打出两枚石子,一左一右正好敲在庞昱的两只膝盖上,距离太近,庞昱躲过了左边的石子,却被右边的石子击了个正着,膝盖一酸,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倒。
然后被人抱了个满怀。
那人嘴上还说:“哟,我可当不得安乐侯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说着在那柔韧的腰上好一通揉捏,还喷了庞昱一脸的酒气。
这醉鬼!
庞昱气不打一处来,奈何武功低微,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暂时妥协,忿忿盘腿坐下。
“这就对了,来喝一杯。”白玉堂将另外一只杯子放在庞昱手边,托着酒坛倒了满杯,别看他喝了不少,手却仍然很稳。
庞昱郁闷地喝了一杯酒,心里纳闷:满府的人难道都没发现白玉堂吗,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也没人出来察看?
他倒是忘了,刚跟庞太师商议完要事,府里武功稍好些的家将都被庞太师找了过去,剩下负责巡逻的家丁武功都十分粗浅,根本不可能发现白玉堂。
“我的发带呢?”酒壮怂人胆,庞昱刚喝了一杯,就敢开口了。白天的事细想下来仍是不爽,于是想到就说。
“嗯?”白玉堂已有几分醉眼迷蒙,“什么发带?”
“你白天从我头上扯走到那个!”
“哦,卖了。”白玉堂唇边泛着慵懒的笑意。
“卖了?!”庞昱瞪大眼睛,“那是我的东西,上面还有我的纹章呢!你怎么就……卖了!”
“那料子一看就不凡,绣工也好,能卖一贯钱呢,刚好换来一坛好酒。”白玉堂浑不在意,又倒了杯酒,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庞昱气得咬牙,但还是那句话,技不如人,只能忍气吞声。
索性拎起酒坛,对着坛口直接灌了一顿,直到喉咙胸口火烧一般的辣意升起,才放下酒坛。庞昱呼出一口浑浊酒气,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白玉堂盯着那张涨红的脸,半晌才笑道:“这才是艳若桃李,美不胜收。”
言毕从庞昱手中劈手夺过酒坛,并不介意刚才庞昱对着坛口喝过酒,也照着庞昱的样子豪迈饮了几口,兴之所至,直接将酒坛砸在屋脊上。
“什么人?!”
“有刺客——”
这下子,就算耳朵再背,也不可能听不到响动了。
白玉堂洒然一笑,足下一点就轻轻跃出一丈远,但他那清朗的声音却犹在耳边,“世子一事,我信安乐侯定能为其讨回公道,今日多谢侯爷招待,改日再访!”
笑声远去,留下庞昱和一堆碎瓷片作伴。
而离了太师府的白玉堂,眼中却没了醉意,他从怀中摸出一根蓝色发带,手指轻轻摩挲上面的精致花纹,唇边扬起一抹浅笑。
第13章 行刺案6
“侯爷,开封府到了。”庞福小心掀开车帘,“天雨路滑,侯爷小心脚下……”
中秋之后,连续几日大雨倾盆,还没到天黑的时辰就已是乌云蔽日,雨幕罩下,令人视线受阻,看不清前方的路。
庞福想替庞昱撑伞,却被庞昱拒绝了:“你顾着自己就好,把伞给我吧,一人一把伞,才不容易被淋湿。”
庞福心中感动,想必是前几日出门替侯爷撑伞,侯爷看见自己失了半边身子的缘故。
庞昱从马车上下来,见开封府大雨天的还有衙役守在外面大门口,不觉奇道:“怎么下着雨还要站岗么?”
安乐侯最近几乎天天上门,衙役们也都认得庞昱,相互之间比较熟悉了,左边那个看起来比较憨厚老实的衙役就说:“唉,这大雨天的还有人击鼓求见大人呢,咱们兄弟几个就只能老实站岗了!”
“这种天气也有人打官司?”庞昱惊讶道。
“可不是,再晚片刻都不行!看那书生模样惨兮兮的,想必是有很大的冤屈吧……”老实衙役叹气。
庞昱有些好奇,除了审理自己的案子以外,他还没见过包拯审理其他案子的模样,据说包黑子对皇亲国戚最不讲客气,碰到身世可怜的平民反而态度和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既然好奇,自然要去看个究竟。
庞昱溜溜达达去了公堂,站在帘子后面旁听,可是左等右等,堂下那个书生就是不开口,包拯惊堂木拍了两三次,甚至还威胁那书生扰乱公堂要打二十大板,可是那书生就是不肯说自己有什么冤情,被逼急了只会反复说“冤枉”两个字,到最后,他竟然说“我不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