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长生禋:无瑕之梦(74)
然而这确是事实。玉泉源自昆仑山的冰川融水,本就含着大量的寒气,玉泉潭地形封闭,泉水的寒气无处发散,长年累月的集聚着,使得潭水四季冰封,只有少数地方冰面较薄,可以凿冰取水。因为潭面冰晶如玉,才有了玉泉潭之名。铁木砍的那棵树本身并无特殊之处,要命的是在长玉泉潭边长了近百年,木材之中积聚的阴气之盛,根本不是凡人可以禁受得住的。于是先是敏感的狗察觉到铁木家屋内的气场不对劲,再是生命力脆弱一些的家禽中招,最后就轮到了人。
“两个大男人都病得快死了,为什么铁家娘子跟没事人一样?还长得那么一副娇滴滴的狐狸精样儿,看着就觉得腻得慌!”一个中年农妇嚷出声,被旁边的农妇捅了一肘子,朝练无瑕扬了扬下巴。她瞅了瞅练无瑕面纱也挡不住的烨然容色,心肝颤了颤,再看了看畏畏缩缩坐在角落里的铁家娘子一眼,闭了嘴。
乖乖哦,真要说长得好,明明这个女高人长得才是真的说不出来的好,铁家娘子给她提鞋都不配。要连铁家娘子都成了狐狸精,那这女高人成了什么?
练无瑕没有理会农妇那奇奇怪怪的心情,只是将目光移向铁家娘子。少妇一早被幸灾乐祸的村里人强行拖来听仙长判决,起初凄惶畏惧不已,待听到练无瑕的结论,面上浮出感激的笑容,此刻的神情有一瞬的迷惑,很快又转为醒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佛像:“这是出嫁前,娘给俺从庙里求来的。”
真相大白。
大妈们露出悻悻之色,几个年轻的姑娘则很快围着铁家娘子嘘寒问暖起来。村长则想得更远一些:“那铁家两个男人的病……”
“将家具沉入潭水深处,每日服用赤豆粥,三日内即可痊愈。”练无瑕写道。她先行调查情况时已经顺手驱散了村子里弥漫的阴气,剩下的不足为惧。
村长挨字挨句的念了,铁家娘子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笑了半晌,忽然捂住脸,哭了。
众村民十分尴尬,村长使了个眼色,姑娘们立刻好言好语的劝她回去休息。剩下的妇女和男子没看到意想之中的热闹,很快也散了。剩下村长忙不迭的把练无瑕让到自家屋里:“这回多谢仙姑帮忙,不然真害死铁家一家三口,那罪过就大了——都是那帮没事乱嚼舌根的没脑子娘们!”他搓了搓手,“事先说好的酬金……”
练无瑕却没有听过这一出,当下微感意外。这时村长已经满脸不好意思的接着说了下去:“之前被那拨娘们逼得太急了,酬金还没来得及备齐……不过高人您放心,俺已经叫俺媳妇去催了,事先说好的五十两银子,一分都不会少您的!”
酬金?
这是练无瑕的生命中的一个新奇的概念。她以干涉因果的方式助村民解除了困扰,村民们则以付出相当分量的酬劳为代价换取这种帮助,一来一往,一施一予,不损任何一方的福气。真是神奇,凡人无意识中营造的交换规则,竟也暗合了天道承负的至理。
村长哪里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这位女高人生得虽极美丽,但被那双清如幽雪的星瞳一扫,他便气都喘不过来,又见妻子总也不来,更是如坐针毡,想了想,索性告辞出去一起催钱去了。练无瑕一个人被剩在屋里,颇觉有趣。她也没清闲多久,里间就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含了怒火的吼声:“幺妹,外面的牛都叫了多少声了,怎么还不喂去!老婆子我眼睛瞎了还不够,你跟着也聋了!”
练无瑕起身往里扫了一眼,见里间光线十分昏暗,年约六旬的老太太卧在炕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可以分辨出浊白的瞳仁,衣着倒还干净整齐,吼声也是中气十足。她想了想,便明白这是村长的母亲,而那“幺妹”约莫就是村长的妻子。她被丈夫指着出门催钱,老太太不知情,还以为是儿媳妇偷懒。
她摇了摇头,尺素丹青一挥,一捆干草便从草垛飞起,整整齐齐的码在了两头牛的食槽里。
老太太还嫌不足,捶着枕头大叫:“猪也没喂!”
练无瑕喂猪。
“羊呢?”
练无瑕喂羊。
“渴死了,倒水。”
练无瑕烧水、泡茶。
“哼,我饿了,今儿想吃豆腐!”
练无瑕磨豆腐、做饭。
村长夫妇一头大汗的酬完钱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家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自家原本被安置在里间的老娘此刻正盘腿坐在堂屋的炕上,面前的小桌上摆了新鲜磨成的豆腐拌小葱并好几碟花花绿绿的菜,捧着碗一边吃还一边淘汰着:“幺妹啊,你以前干活怎么没这么麻利?嗯,今儿这饭蒸得稀,嚼着牙口不累,豆腐也香,菜也香,以后就这么做——我说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咱们是娘儿俩我才跟你说实话,只有不正经的女人才会三天两头的花儿朵儿胭脂水粉的往身上堆,咱庄户人家,要紧的是能干活、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