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收拾完毕,便领着摘星骑马出了客栈,又走了一刻钟时候,方才到了码头。那边竟早就有人候着,不是薛蟠又是哪个。
这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三年不见,薛蟠从一个小胖子变得高大威武,只是依旧好恶都表现在脸上,一见秦钟便道,“你个小白脸,竟敢诓骗爷爷,看爷爷不揍死你!”
说着,竟是拎着拳头便上,恨不得将秦钟打个稀烂。
恰恰好赶上庄季书船到了,一瞧薛蟠那架势,他又不知道秦钟伸手如何,倒是唬得不行,远远站在船头上便喊,“薛蟠,你起什么疯?”
有风又离得远,薛蟠怎听得见?人早就扑到了秦钟面前,他倒是记吃不记打,只想着秦钟诓骗他服药,却忘了秦钟当日的威风。到了近前,秦钟伸手便捏住了他的胳膊,薛蟠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顿时不能动了,还渐渐有了痛感,再对上秦钟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才想起来,那十三个被秦钟打的受重伤的小子。
当即,冷汗便流了下来。
薛蟠最是无赖一人,也不怕丢脸,当即便求饶道,“秦大爷,秦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快些放了手表啊,这胳膊要断了。”
这般性子的人,秦钟倒是不讨厌,又瞧着庄季书急着快要跳船,这才哼了一声,松了手。薛蟠敢怒不敢言,只得抱着胳膊站到了一边,待庄季书下了船,便凑到他身边装委屈。
庄季书怎不知他是什么样人,当即哼道,“半年不见,你这性子却是半点未改。”
薛蟠想着两人半年不见,一见面便被秦钟坏了气愤,冲着庄季书抱怨,“你只说我,怎不说他肚子里尽是坏水儿,三年前才多大,就诓我吃那药丸子,你也向着他,居然给我足足吃了两年。”
说起这事儿,秦钟便觉好笑,此时又有庄季书在那里挡着,他难得高兴一会儿,便恢复旧时常态,挑着眼眉哼道,“也就只有你个呆子相信,哪家的解药一炼两年,还不带出去买材料的。”
这却是薛蟠的痛处,可又是薛蟠的甜蜜处,他自不会告诉秦钟,他第二年就看出来了,若不是为了哄那庄季书同他多说话,他日日吃那六味地黄丸干什么?
因此,只做不高兴样儿,狠狠瞪了秦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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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倒是准备齐全,带了马车来,显然是怕庄季书冻着。
秦钟倒是不客气,跟着庄季书的屁股便上了车,待到薛蟠再想跟上来,庄季书却把着门道,“蟠儿,我与钟儿有话要说,你骑马好吗?”
庄季书本就是白面书生样的人,生的十分清秀,如今十□岁年纪,一双眼睛格外清澈,薛蟠看着就心痒痒,哪里还有不依从的,当即便退了下来,将马车留给了两人。
车外依旧是天寒地冻,马车里却温暖如春。
秦钟将披风脱了下来,又接过了庄季书递给他的一杯热茶,两个年少便遭受挫折的人才相视一笑。秦钟感叹地说,“季书,你终是回来了。”
庄季书想着当年,爹爹为了哥哥,竟是不惜入狱,连带自己都成了罪囚之子,没了会试的资格,又被逐出了庄家,连母亲陪嫁的小庄子都住不得,心中难免有些激荡。
喝了口热茶,他方才平静了心思,道,“如今都过去了,却是谢谢你帮我照顾母亲。”
“这却是应该的,”秦钟叹道,“说起来,也是我牵扯了你进去。”
“你这话却错了,庄希为了一己私利逼得你爹爹中风,你不过是做出反击而已。”庄季书淡然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必自责。”
这话题却有些沉重,两人还有更紧迫的事情,秦钟便道,“那事你查的如何?”
说道这个,庄季书脸上才带了点喜色,“已然拿到了证据,若是这次估计不错,这天却是要变了。”
这两年,皇帝身体日差,竟是让太子与端王共同监国。太子监国乃是正常之事,但加了个端王,便让人不得不多思量。端王的外家乃是原太傅傅勉,本就在士林中颇有号召力,如今皇帝又把端王抬到了与太子平齐的地位,太子急了,端王背后的仕宦家族也动作频频。
同时,皇帝的放纵,让其他几位成年皇子也蠢蠢欲动。只是,有着前面两位当路人,这些皇子无论从长幼、出身,甚至是从势力来讲,都没有任何胜算。唯一能做的,便是依附于其一,群起而攻之,消灭另一个。
无疑,嫡出、暴虐的太子成了第一个目标。
秦钟点了点头,谋划三年,终于要收网了,他们跟着那人,谋算、心机都是独一份的,又隐在端王背后,最是安全,如今,只待看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