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胤禛的那颗心便是彻底落下了,弘历终是心中有数的。而皇后却瞪大了眼睛,露出不信的表情,至于弘嘉,他唯有惊讶的份儿了。
两人是从正门进来的,因着皇考贵妃的辈分在那儿,屋子里倒是有一番请安,等礼节结束了,皇考贵妃才冲着胤禛道,“因着躲在耳房,虽是听见圣上到了,却没及时出来见礼,还请圣上恕罪。”
一句躲在耳房,却是让众人变了颜色,原本还有侥幸心理的皇后听了,面色更加难看,她不相信道,“怎么可能,你怎可能在我宫中?”
这种问题皇考贵妃自是不会回答,而吴开来抬眼瞧了瞧弘历与苏培盛,弘历倒是没什么表示,苏培盛却是冲他挤挤眼,他当即明白了,没规矩的插嘴道,“皇后娘娘说得却是好笑,您能买通了我们乾西二所的扫地太监日日看着我们爷何时起,何时睡,一天吃几个馒头,我们为何不能借您的耳房歇歇脚呢!”
这哪里是歇脚的问题,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入永寿宫的耳房里,弘历到底收买了她宫中多少人?皇后心中忐忑,只觉得弘历神通广大,却忘了弘历也有个善于隐忍的娘,这布下的眼线与收买的人,其实都是熹妃接掌宫务后所为,只是瞧着他要用,便安排下来罢了。
可这些比着今日之事来说,都是细枝末节,最让人关心的还是究竟是谁下了手。皇考贵妃也未有半分拖延,当即便冲着皇帝说道,“屋中就三人,这事儿我却是看得分明。当时,宝亲王一入屋内,皇后便打碎了一碗药,那丫头便下去重新煎药去了。皇后则与弘历对着说了一会儿话。开始时皇后还和风细雨,只是当第二碗药端来,却是不一样了。明明是个惯常服侍的丫头,却抖着将药撒了出来,皇后示意弘历喂他,弘历推辞,此时皇后才露了真面目,一边拉着弘历的袖子,一边将那碗药自己喝了。”
最后,她总结道,“弘历至始至终,都未曾碰过那个药碗。”
这话确实说的是事实,可皇后此时怎能认,她极为不甘地撑着坐了起来,嘴角上的血迹确实一直未干过,听了此话后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着胤禛道,“圣上,你我结发近四十年,我一直恭恭敬敬,为您操持内务,难不成就因为一次他人的错误,您便再不信我了吗?皇考贵妃乃是弘历请来,说话又如何能当得上公正二字呢?”
此时又无指纹检验技术,那未碰过药碗的事儿,自然只能当做说辞,而不能当做证据的。这便是弘历请来了皇考贵妃,而并不让自己额娘站在耳房的原因。皇考贵妃听了后,却哼道,“我乃是圣祖爷的妃子,膝下又无儿女,不过是活着罢了。你们的利益,我又能沾得上什么,唯路见不平主持公道而已。皇后当年秉持内务,公正贤明,不过是没有六阿哥,当有了六阿哥,不也作出断了四阿哥粮草的事儿吗?我与你当时无儿无女的情势一样,心连偏的地方都没有,又如何不能公正?”
皇考贵妃这话却是用皇后的话回敬她,皇后被噎得要死,又无法辩解,只能铁灰了脸看她。但皇考贵妃显然并不害怕皇后的怒视,岁数明显要小一些的皇考贵妃,甚至极为怡然看了她一眼。
仅仅这一眼,便让皇后怒火上涌,一时忍不住,胸口中憋闷的血一口便喷洒了出来,沾满了她面前众人的衣襟,随后便听得弘嘉喊道,“皇额娘,皇额娘!”竟是昏了过去。
此时,太医才姗姗来迟,胤禛带着众人让开了位置,却并没有离开,反而呆在原地等着诊断结果。那太医换了左右手,各摸了脉,许久后才站起来给胤禛请了个安,因着皇后昏迷,此时倒也不用专门出去说话,苏培盛点了头,那太医便说道,“皇后原本便已病入膏肓,偏偏似是用了虎狼之药,看着是好了许多,其实对身体伤害更大。她中的毒却是十分平常,若是常人用解药后调养一段日子便可,可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她的身体已然极度败坏,这毒药如入无人之境,怕是无解了。”
这便是让准备后事了。在一旁站着听的弘嘉,当即便想冲出去责问太医,可此时皇后身边一向忠心的张嬷嬷已然进了屋,她谨记着皇后的叮嘱,此事无论成败,皆不能让六阿哥牵连其中,当即便将人狠狠地抱在了怀里,弘嘉今日受到打击颇大,一方面是皇额娘摇身一变成了坏人,另一方面则是皇额娘即将要离去。他嘶哑着喊,“救救我额娘,皇阿玛,救救我额娘。”
他毕竟是胤禛的儿子,胤禛终归还是心疼他,何况,瞧着他和皇后的反应,此事弘嘉并未参与其中,便道,“送六阿哥回毓庆宫,仔细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