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手因在外面吹过,所以冻得冰凉,可胤禛的手却暖和和的,若是依着这几年父子相处的样子,弘历却应该早就缩了手,可他如今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刚刚又被十三叔放在便宜爹腰侧的那只手刺激的不得了,一时间便又拿出了上辈子做小混混时的气概,愣是抓着没放手,甚至还撒了个娇,“阿玛好久未曾这般牵着我了。”
他未叫皇阿玛,而叫了阿玛,一时间却是如当年在松院一般的感觉了。胤禛又如何不知道他原本的维护,在四年的时间里变成了父子的疏离,又如何不知弘历在这四年里的艰难,心中一软,便将弘历的手反手紧握住,如同小时候那般笑话他道,“多大的人了,还跟阿玛撒娇。”说完,便拉着弘历走到了榻上,让他挨着自己坐了,再将另一只手覆了上来,将弘历的两只手全部都合在手心里,竟是如小时一般替他做起了暖炉。
一时间,屋子内竟是变得温馨起来。胤禛自从登基起,便日日睡三更起五更,便是偶尔召见弘历,两人也不曾如如今般靠近过,一时间不由叹了一声。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弘历的头道,“你怪阿玛吗?”
弘历原以为叫自己来时为了指婚一事儿,没想到却问起了这个。想了想后才道,“怪过,乾西二所的夜太黑,床太大,儿子一个人睡在上面的时候,总是睡不着的,就会想阿玛,可如何想,阿玛却再也未曾来过,那时候是怪的。”
胤禛从未问过这些,他自是知道弘历进宫第一年夜不能寐的事情,可听别人说和听弘历说,却是两种感觉,弘历的话让他心口有种闷痛的感觉。可弘历的话还未说完,“后来习惯一个人了,就不怪了。”弘历抬头微微一笑,原本的黑豆仁里满是无奈,“反正阿玛也不可能如原先一般陪着我。”
胤禛说不出那种酸涩的感觉,在他眼中,弘历会哭会闹会耍别扭,可如今的样子他却见不着,想着那书案上皇后送来的画像,开口让他娶亲搬出宫去?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愣着的时候,谁料弘历却抬头问道,“不知阿玛叫儿子来有何吩咐?”
胤禛被问了个张口结舌,想了想,却说了句自己未曾想过的事儿,“小汤山那里的温泉行宫修好了,你既无事,便陪着朕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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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汤山的温泉行宫乃是康熙五年建的,可惜圣祖爷更喜欢出巡,在京中时多住在畅春园,来小汤山的时候,其实少得很。而胤禛自登基后,算得上是勤勉,别说出巡,便是平日里的游玩也是极少。因着他这般亲力亲为,比他年少的十三爷怡亲王都累病了多次,若非弘历早早喂他吃下了补气丹,靠着胤禛单薄的身体,怕是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因此,约是怕他身体受不住,年初的时候,怡亲王便提了修葺小汤山温泉行宫的事儿,又怕花费大了胤禛舍不得,怡亲王还专门让户部的人仔细算了账,将能用的,能省的都去掉,瞧着那银子不让人心惊肉跳了,方才上了折子。
胤禛本是觉得可有可无的事儿,此时又正值国库空虚,便想一笔勾了此事。可怡亲王与他兄弟多年,对他那点性子倒是了解的很,闲话的时候加了一句这腿进了冬日却是越来越疼,胤禛一心疼,这事儿便准了。为着这事儿,张廷玉还曾打趣过怡亲王,只道他“呜呼哀哉一身病,只为他人做娇娥”,这话还在小范围里流传了一阵。
从上折子到如今也有半年多,这事是怡亲王亲自督着办的,工部哪里敢有半分拖延,上个月天还未冷时,便上了折子,说是已然修好了。胤禛瞧着那刚下过大雪的天,便知道怡亲王那腿肯定是疼坏了,便以检查试用的名义先将他派了去,私下里还吩咐他好好泡泡,怡亲王十分满意,刚刚还提了这几日天冷,让胤禛去好好泡泡去乏的话。这回子他对着弘历无话可说,不知怎的,便说出了这句。
弘历其实今日情绪起伏极大,从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恐慌,若非是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他怕是要借着此事儿要为这四年的隐忍发发火,找点宣泄的地方。而如今,这事儿怎么看都是要循序渐进的,他无奈的压着自己。谁料,竟是柳暗花明?
弘历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许笑容,连那双黑豆仁也染上了兴奋的光芒,胤禛瞧在眼里,只觉得这四年对他亏欠太多。忍不住又如小时一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这点事儿就高兴成这样?”
弘历心道,若是还跟小孩似得,我却是要抱着你的腰要求不准带别人去的,如今我只能这般静静地等你伸出手来吧,不过,这总比眼前的四年强了,他且要好好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