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药后,扶苏对着仁何说:“我父王可来过。”
仁何这回僵了一下,犹豫着摇了摇头。太子扶苏这次昏倒,仁何一开始就已经报于秦王知晓。岂知秦王居然连探视都未曾有过。朝野上下也是一片讶声。但却没有任何人敢提出疑问。
扶苏对此却显得并未多大在意,嬴政怎么想已经无所谓了。他要做的只是他自己想做到的而已。嬴政是在看着他吧?
扶苏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即是如此,做给他看也无妨。
扶苏对着仁何说道:“仁伯,我想让自己的身体尽快恢复。父王他意欲一统天下,我这做儿子的定然不能成了他的绊脚石。仁伯,请你尽力!”
仁伯虽然不明白扶苏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却看出了扶苏的急切。调养身体绝非一日半日,可这种情况下,仁伯也只能点头。
自那之后,秦庭出现了一个颇为古怪的现象,太子似乎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勤奋,也开始忙碌起来。每日除了批阅大量折简,再递给秦王审阅外,太子的社交也一下多了。那些选妃后集成的资料,成了扶苏最好的工具。他认清朝廷上各种关系,与众多人物颇有交情,但又从未再有更深一步,也从不结党,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而且太子居然也开始微服到了咸阳民间,加上他也确实漂亮的处理了几件在民间流传颇广的事,太子扶苏亲民的形象也逐渐开始在民众中流传。
对这样的发展,向来隶属秦王心腹的小集团对太子的忽然转变一时颇为惊讶,特别是像李斯王翦这些教导过太子扶苏,可说对这小孩个性颇为了解的人,更是觉得有些古怪。不过后来时间久了,倒也乐见其成。一个有出息的太子总好过一个总躲在秦王身后没有担当的太子强。只是,让这些心腹们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的,却是嬴政和扶苏之间显然有些诡异的相处模式。
从过去扶苏进进出出都是跟着嬴政,到今日,扶苏对着嬴政都是客客气气,挑不出刺的完美礼仪。而嬴政也再不像从前似的对着太子时常会有些亲密的举动,反倒是显得有些淡然,爱理不理的模样。但是对于扶苏送上来的折简,嬴政看的还是非常仔细,完全是一个以国事为重的帝王楷模。
朝野上也有人传太子扶苏已经失宠于嬴政之前。但是这种传言在过去也实在是太多了。也没有多少人敢再去轻信。不过时间一久,信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扶苏的很多举动都被人看成了是在为自己将来打算,在朝中建立太子的势力。
不过就算是扶苏失宠,在众臣眼中嬴政历来只亲这一个皇子,其他的公子连个名都报不上来。所以大臣们也都不反对站在未来太子的一侧,前提当然是不违逆秦王。太子扶苏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未出现过什么逾越之举。
这样的太子,似乎可以称之为“完美”。
但是也只有太子扶苏自己才清楚,这一切不过都是表面的而已。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被收在嬴政的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嬴政的默许之下。直到今天,扶苏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嬴政之间的差距。光是周旋这些朝臣,就已经耗了扶苏很大的心力。
外人不知道,但扶苏却清楚,嬴政是多疑的,他能够放任自己这么做,已经足以可显现他对自己的不同。可扶苏也不敢挑战嬴政的极限。若他真的可以和嬴政分庭抗理,那可真是自找死路。可是他又不能让嬴政小看自己。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嬴政看到,他绝不是一个会让嬴政收入后宫里的一个“女人”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扶苏有多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甚至有一度,扶苏都累的想放弃,甘心的做嬴政的人那又怎样?什么太子,什么朝野,他都不需要。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根深蒂固的平等观念,却又让扶苏犹豫了,只好咬着牙挺过去。
但是,这种执念引发的结果,却是让扶苏的身体状况日下。虽然老太医已经拼了全力给扶苏滋补,什么药好,用什么。可是却经不起扶苏这么个消耗法啊。再者扶苏本来底子就弱。不过扶苏下了严令,他身体的状况绝对不准泄露出去。老太医和储君殿里的几个从人倒是还真不敢外露了。
一开始嬴政还能收到点关于扶苏在储君殿里的消息,但是经过一次太子扶苏难得的盛怒之后,两个储君殿侍从被打残,还吊到了宫门口任其惨叫致死。嬴政才真的意识到扶苏这次看来是真的了。于是,嬴政也就不再插手储君殿的任何事。派在储君殿的侍卫眼线也被嬴政勒令只听太子的命令即可。可见,嬴政似乎也真的在等什么。对于这少年到底想要做到哪一步,嬴政也确实挺有兴趣。既然少年喜欢,那就不妨看他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