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就是小钱。”
聂小倩抬起头来,宁母见她妖媚异常,形态诡异,吓白了脸。
“我孤身一人,远离父母兄弟,承蒙宁公子大义,才得以脱离苦海,因此,小倩愿以身相许,服侍终生,来报答公子恩情。”聂小倩倒是落落大方,话毕又恭敬叩首。
虽是女鬼,好在长得可爱,宁母才回过气来,敢出了声:“姑娘肯照顾采臣,我这个老太婆自然高兴,但宁家三代单传,怎可让他娶个鬼妻,断了香火。”
“小倩绝无鸠占鹊巢好之心,身为九泉下人,自然是得不到您的信任,不然就让我把公子当作兄长对待,听候您老人家的吩咐,早晚伺候,可否?”
拳拳之心,真诚坦然,宁母听了,只得答应下来。
“听说嫂夫人身体欠安,可否让小倩一探?”
“她卧于塌间,还是多有不便。”
小倩点点头,就没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忙活,给宁母做饭。
进进出出,穿堂入室,一点也不陌生,反倒像了家里的主人。
——
天黑以后,小倩还在厅堂收拾,宁母瞅着她身形飘渺,还是有些害怕。
“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去睡觉吧。”
“嗯,等把这弄好我就去。”
“明天再忙,累坏了身子可不好。”
小倩整好累皱的裙摆,温柔一笑。
宁母又道:“鲜儿,带小倩姑娘去东厢房吧。”
聂小倩跟着丫鬟去了,到里面,整整齐齐的屋子,只是,没有被褥。
她笑得有些牵强,终于在鲜儿转身后冷了下来。
似乎到哪里都是如此,给你口蜜糖,再狠狠地抽上一巴掌。
站了好半天,风吹的浑身发冷,最终,还是走了。
路过书房时,单薄的窗纸上映出个影像。
是他。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心里一荡,就再也迈不动步了。
采臣正在读书,无意抬头,瞧见一丝倩影。
“是你吗?”他问:“为何不进来?”
“房里有剑气,我害怕,前些日子在路上不敢见你,就是这个缘故。”
宁采臣才猛然想起燕赤霞给的破布袋,忙起身把它拿下来挂到别的房间去了。
小倩进到书房,面色前所未有的白。
“喝茶。”宁采臣呈上茶杯。
她接住。
好像有那么一刹相触,又好像没有。
反正,鬼总是凉的。
烛光摇曳着,照透了两人干净的脸庞,确是相顾无言。
死一般的沉寂。
一个世家公子,一个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小倩勉强开了口:“哥哥晚上读书吗?我小时候念过《楞严经》,现在多半已经忘光了。”
“我倒是读过。”
“那就劳烦哥哥给我找一本,夜晚空闲时我请大哥指点指点。”
宁采臣点头。
又是无话可说。
小倩也不告辞,似乎这么坐着,对于她,也是件奢侈而享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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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臣终是没忍住:“不早了,妹妹还是回去吧。”
小倩簇了眉头:“我是外地来的孤魂野鬼。特别害怕到荒墓里去。”
“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兄妹之间,应该避嫌。”
他还是那张冷冷清清的脸,聂小倩眼泪含住了,没落下来。
想迈步子又迈不动,慢吞吞的,许久才走出书房。
白裙滑过台阶,雾似的就消失不见了。
她不知道书生还立在门前,整晚没有动弹。
对她,即怜悯,又无奈。
——
翌日,她依旧出现,早早得给宁母请安,端水送饭,忙个不停。
竟没半事让人不称心。
傍晚,她会自动离开书斋,路过书房,就借着烛光念经。
采臣要睡了,才会凄然离去。
自从宁妻去世后,宁母便操持起所有的家务,早就疲惫不堪。
小倩到了家中,宁母就清闲多了。
天长日久。
老太太和小倩越发熟悉,疼爱有加,早已忘记她是个女鬼。
晚上,也舍不得让她离开,硬是要小倩和自己一快安睡。
初来时,小倩不吃不喝,大半年过后,才开始吃点稀饭。
采臣和母亲,自然是喜欢她的,再也无人提起她的身份。
不久,宁妻去世了,家里大办丧事,很久才平复下来。
一日,宁母拉住小倩的手,道:“我知道你好,做梦也想让你当我的儿媳,可是,人鬼殊途,怕采臣午后,过了百年,我怎么向宁家列祖列宗交待。”
“这请伯母放心,采臣这辈子,定时有三个男孩,又怎会无后呢?”聂小倩说。
“这…你怎么知道,当真?”
小倩微笑:“天机不可泄漏。”
“那……不如选个黄道吉日,把你们的事情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