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连城结识,不过是谈些风雅之事,生活上互相依托,何时曾有过如此亲昵的肌肤之亲,乔年忍不住喜悦和幸福,抬起连城又流下泪的俏脸,满怀爱意,情难自禁的吻了下去。
又是一室春光旖旎。
退却了繁杂的衣物,仿佛也远离了那些污秽,世俗,缠绵之中,似是只剩这二人留在世间。
生不能同穴,而死后眷恋。
真不知是喜是悲。
忘却了时光,也忘却了烦忧。
如此,凝固。
——
三日之后,他们仍是不舍,又怕这现实冷酷不情,仍躲在厢房之中。
但魂魄停在阳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连城从床榻间伏起,强颜欢笑:“俗话说,丑媳妇终要见公婆,我们担忧不前,毕竟不是办法,不如,这就出去面对吧。”
乔年缕顺了她的秀发,没再说什么,只是穿戴整齐,恍惚间出了屋子。
进到灵堂之中,见连城与自己的身躯相并摆放,感叹了一会,便降了下去。
豁然苏醒。
正在守灵的丫鬟吓了一跳,憋了好半天才大喊一声:“乔公子醒了!”
惊的史家乱了套,史夫人本就没走远,闻声连忙被扶着跌跌撞撞的敢来,定睛一看,果是乔年,而且面色红润,哪像猝死?
“快,拿水来!”老夫人一挥手,小丫鬟立即拉的拉,倒水的倒水,安顿好了乔年,乔年缓了过来,也不顾大家的百般追问,只道:“请史老爷过来,我自有办法让连城复活。”
如此喜讯,又是让史家一顿混乱。
直到大家齐坐堂前,乔年才照计缓缓的吐出要求:“我自有办法,只需把连城的身躯抬到舍下,她能立即还阳。”
史孝廉哪还顾的考虑怪力乱神,听他这么一说,频频点头,当下就命人抬着连城赶往乔家。
谁知,刚进屋子,连城便悠悠醒来,扶着棺木坐起,与从前没有丝毫变化。
“孩子,我的孩子!”
老夫老妻顷刻间就扑了上去,一家三口抱作一团,哭的旁人肝肠寸断。
许久,史孝廉才擦掉泪:“接小姐回家。”
连城却摇头制止:“女儿已经是乔郎的人了,怎么能随便的回娘家呢?你们若是不依,我……也只能再求一死。”
史孝廉看连城面色决绝,沉吟一会,只得作罢,起身一挥手:“去,回府把姑爷小姐要用的东西通通搬来,少一样打断你们的狗腿!”
知道史老爷已然接受,乔年喜不自禁,扶起连城,两人相视一笑,深情款款。
——
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这乔年连城死而复生,结为夫妇的传奇佳话,就传便了全城,自然也传到王化成的耳朵里。
他一向贪慕连城美色,忽闻已嫁作他人妻,怒不可遏,拍案便叫人写了状子,告到官府。
本是无理的事情,但王家势大,一向与官僚密切,又送了好些银子,昏官一判:“史女连城,与王家早有婚约在先,死而复生,自当回去王家,遵守妇道。”
民难与官斗,判词一下来,王家就带了到乔家壮丁要人。
一番争斗,直砸的新居乌烟瘴气,力大的扯了连城便走,乔年文弱书生,重伤在地,毫无办法。
上天无法,入地无门。
连城到了王家,心念已死,不吃不喝,只求早日离开这令人作呕的人事。
王化成心想这人饿能饿到什么程度,闹一闹便好,不去理睬。
没想到连城心意已决,见屋内无人,拉下衣带就悬到梁上,幸好家谱劝餐开门,才免于一死。
第二日,又拿起剪刀自残,如同疯傻,要好几个壮汉才压的住手脚。
日子久了,已经不成人形,奄奄一息。
王家人怕出了人命,难以担待,无奈只好差人将人抬回史家。
史老爷知道连城心意,挥一挥手,又命奴仆将她抬到乔家。
一来二去,王化成也便死了心。
乔年看爱妻如此,心痛不已,忍着伤日夜照顾,连城心绪已宽,竟然渐渐的好转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婉约之色。
一件婚事,反反复复,终于尘埃落定。
身体康复,连城又念到宾娘,想去写信问一问,但是路途遥远,只得作罢。
春去秋来,一日,连城正与乔年挽手作画,小婢忽来禀报:“小姐,姑爷,门口来了几辆马车,说是故人求见。”
二人忙放下画笔,出去一看,素衣娇影缓缓入内,正是宾娘。
皆是欢喜,把手相谈之际,又来一位衣冠楚楚的老爷。
史宾娘迎上去,道:“这是我爹,爹,这便是乔公子和连城姐姐。”
太守捻须微笑。
正巧史孝廉亦来探望女儿。
小庭秀雅,菊色正盛,馥郁悠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