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慕紧紧拥抱住她,叹息:“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又当如何?
南柯没有听到。
她不觉间,竟然闭上了沉重的眼眸,浅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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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鸟鸣声将南柯从梦境中忽然唤醒。
她睁眼才想起昨夜自己做的傻事,不由得脸颊微红。
正要坐起来想好该说的话,却又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思慕沉睡的脸依然平静安详。
但他抱着她的手,却为何那样冰冷?
不,冷得不是手,是他整个身体。
南柯睁大眼睛,忽然便害怕的颤抖起来。
她挣扎的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息间。
眼泪顷刻便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
窗外的鸟鸣依旧婉转动人,似乎这些年都没有任何改变。
但南柯的耳畔,却忽然变得万籁俱寂。
64—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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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与空虚,这两种极端的感受,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人的心里?
但南柯跪在灵堂前听那满耳经文时,却很鲜明的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
心似阴云密布,但阴云之下,空荡无边。
曾经父母亲去的时候,她小得还未曾懂得人事,可如今再来体味死亡之感,却是肺腑剧痛!
当然,她得不到安慰。
因为周身这些李思暮的亲友同僚,无一不是面色凝重,眼眶红肿。
更可见此人生前是如何深得众心。
南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没有好命?
她已经流不出泪了,眼神呆呆的,显得漆黑空洞。
“起来。”
李寻欢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南柯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扶着自己,便慢慢的站起身,魂不守舍的瞅着不远处的棺材。
李寻欢心里何尝不痛,他轻声道:“出去吧,不要在这儿哭了了,等到晚上我们再来守灵,我娘想和哥单独待会儿。”
南柯看向他憔悴的脸,点点头,才忍住悲痛往外走去。
跟在后面的林诗音,却早已泣不成声。
灵堂外温暖的夏风拂到南柯的面前,她忽然回神,对着满园依旧美丽的景色感到阵阵晕眩。
李寻欢说:“南柯,你不能再熬着了,回房吃点东西。”
南柯摇摇头,轻声道:“我自己出去走走,感觉心里很乱。”
话毕,她就低着头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林诗音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难过的说:“我只当大表哥对她是一往情深,却不知南柯也……”
李寻欢当然没有愉快的情绪,他低声道:“南柯本来就是重情义的人。”
林诗音很温柔的握住他的手说:“表哥,你也不要太……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姑姑和姑父还要指望着你……”
李寻欢忽然抽出了手,话都没有讲便离开了她的身旁。
面对死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感受。
有的人,会沉浸过往。
有的人,会难抑悲伤。
而有的人,很快便会向前看去。
究竟是哪一种态度更有用呢?
恐怕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因为死亡毕竟是死亡。
它是一种沉重,也是一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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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斜照于破庙之上,给这萧条的傍晚蒙上了层孤独而又美丽的面纱。
脚边两个空空的酒罐,用脚轻踹,便咕隆咕隆的滚到一旁。
南柯看着,轻笑了片刻,而后颓然躺倒在陈旧的佛像下。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喝酒是这样舒服的事情。
刀一般的触觉顺着肠胃滑下,仿佛把那些阴冷的悲伤与痛苦通通都燃烧起来了似的。
疼,而且灼热。
她闭上眼睛,似乎又能看到李思暮笑语吟吟的模样。
而睁开眼,才是冰凉的现实。
南柯苦苦的笑着。
除了笑,她又能做些什么?
“你果然在这里。”
忽然一声清朗的叹息打破了沉静。
南柯晕乎乎的坐起身来,看到李寻欢站在门口那笔直的身影,又无力的摘下挂在发间的草屑,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李寻欢走进来说:“你以前总是来这里找胡不归。”
南柯愣了愣,而后道:“我以为这是秘密呢。”
李寻欢没再回答,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安慰的扶住了南柯的肩膀,却也并未流露什么该说与不该说的悼词。
南柯把没喝完的酒罐递给他:“喝吧。”
不了李寻欢却头一次拒绝的摇了摇头。
南柯问:“怎么了,不愿意和我一起喝酒?”
李寻欢道:“我们总该有一个清醒的人才是。”
南柯无力的弯弯嘴角:“我清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