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年羹尧才带着大军来迎。
胤禩笑笑,回身断喝道:“瞧瞧年大将军这些军士们,你们身为禁城里的侍卫,不脸红么?一个个衣服否没穿好,快把皇上给的衣服穿上!”
二十几个侍卫,整齐划一的拿出皇上临行前御赐的黄马褂,“唰”的穿在身上,一整片耀眼的黄色。
按清朝的制度,凡是穿上了黄马褂的人,就可以和任何一级官吏分庭抗礼。
年羹尧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变色变得厉害。
胤禛手里拿着从西宁快马加鞭捎回来的折子,“呵呵”而笑,心道,老八啊老八,你是要把年羹尧气死么?一去就有下马威,八王爷果然是不好招惹的。
高无庸进来的时候,就见皇上面上挂着浅浅的笑,道:“皇上,传膳吗?”
胤禛微一沉吟,道:“西宁那边吃是燕麦、青稞和牛羊肉,缺水的时候连洗手也不行,高无庸,去告诉御膳房,所有的膳食减半,补贴军士罢。”
“扎。皇上明鉴!”
第88章鄂君子皙
李卫迈着方步,一脸笑意,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哐啷”一声,带上来门,走的没影了。
邬思道一直怔着,听见关门的声音,才省过神来,想起身,一时忘了自己腿上的残疾,桌子被扶的晃了一下。
胤祥跨过去,一把扶住邬思道,道:“邬先生,小心。”
邬思道不着痕迹的撇开胤祥,笑道:“十三爷。”
胤祥皱了皱眉,这才收回手,“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
他平时干事说话都很干脆,这时候,却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十三爷最近不忙么?八爷出京了,估计十三爷的事就躲起来了。”
“……邬先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十三爷快回去罢。”说着,邬思道叹了口气。
胤祥眉头皱得更紧,忽然有些烦躁,倏地一步欺上,“邬先生,你刚才说的话不算么?”
“说什么?”邬思道笑道:“李大人刚才说的话又算不算数?”
胤祥怔了一下,邬思道指的是李卫说他已经放弃了。
“那是李卫那小子胡编的。”
“那也不是邬某的肺腑之言……”
“……”胤祥不言语,攥了攥手。
过了片刻,谁都不说话,胤祥终于还是慢慢的道:“邬先生,从以前就是,皇上器重你,因为你考虑事情周全,咱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你不只心思缜密啊……我允祥平生最讨厌书生,行事慢吞吞,说话文绉绉的最让人受不了,可我敬重先生。”
邬思道闭了闭眼睛,“快……回去罢。”
胤祥不理,仍是自顾自的说,说的很慢,好像在慢慢的回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如此敬重一个书生,因为邬先生你的魄力,分明是禁不起风浪的样子,可骨子里却能铮铮作响……”
“说完了……”
“还没有,”胤祥笑笑,又走近一步,微微弯下腰,伸双手抵在桌上,几乎要把邬思道圈起来。
带着淡淡的笑意,“邬先生,越人歌的故事,给我讲讲吧。”
“……”邬思道尽力往后靠,后背却抵到了桌沿,偏过头,不去看他。
“莫不是邬先生不知道?”胤祥瞧他不理自己,不生气反而笑得很明显,头压得更低,凑在邬思道耳边,道:“那我给邬先生讲一讲。”
“君独不闻夫鄂君子皙之泛舟于新波之中也?乘青翰之舟,极囗(原字为上艹下两)芘,张翠盖而检犀尾,班丽褂衽,会钟鼓之音,毕榜枻越人拥楫而歌,歌辞曰:’滥兮抃草滥,予昌枑泽予昌州,州囗(原字为左饣右甚)州焉乎秦胥胥,缦予乎昭澶秦逾,渗惿随河湖‘鄂君子皙曰:’吾不知越歌,子试为我楚说之。‘于是乃召越译,乃楚说之曰:’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一作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出自刘向《说苑》)
胤祥的声音有些低沉,缓缓的背出来,每一个字都好像敲在心上似的,带着钟鼓的浑厚,分明能感觉到余声的幽远。
他背的此处,就不说下去了,只是盯着邬思道看。
邬思道还是没反应,瞥着头没转过来,只不过耳根子有些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