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就是巡城兵马的人,这不是正管么。”穆离闭上眼睛,“改道儿吧。”
穆咎叫仆人买了一坛子盐渍酸梅送给弟弟带回家,临穆离下车又啰嗦了一遭,穆离脸有些黑的丢了穆咎一句,“内院外室,你可得摆平了。”说不得就是世子妃嫉妒他们夫妻恩爱,才发了昏送丫头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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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是武将出身,有几手武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除了身边儿的小厮,自个儿也下场了,掐了个鼻青脸肿,京都府尹的捕快带着兵马分开两方才作罢。
冯唐见儿子这张脸就知道在外头惹事了,直接叫人拿棍子撵着儿子一顿抽,边抽边骂,“老子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正事不知干!你的差事呢?知法犯法,打不死你!天天跟着些狐朋狗友一块儿混,没出息的玩意儿!你看人家林谨玉,人家才十五……”
“你,你认林谨玉当儿子去吧。”冯紫英摸摸胳膊上的伤,十分无奈,自打某次他爹上朝回家,就林谨玉长,林谨玉短的念叨个没完,那个语气神态,恨不能人家是他亲儿子。冯紫英真是烦死了,他真想去拜会一下林谨理何方神胜。
冯唐追得累了,在院子里丁香树下石凳上坐下,棍子扔石桌上,这大热的天,出了一身的汗,冯唐瞪眼道,“过来,不打了,老子跟你讲讲道理。”
冯紫英蹭过去警觉的坐下,冯唐道,“你也快娶媳妇了,做事还是不靠谱哪。我说林谨玉怎么了,你这么不服气?”
“不就是个书呆子么?我听宝玉说过,挺会念书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书呆子!哼!说这话的才是呆子!”冯唐一拍石桌,“先说你打架的事儿,你现在正在巡城兵马司当差,当街斗凶,明摆着将把柄往御史的手里递呢。我说得在不在理?”
冯紫英懊丧道,“当时没想那么多,仇家那小王八蛋忒可气。有个姐妹去忠顺王府做侍妾,屌得自个儿跟国舅爷似的,一看就欠揍!”
“他是个欠揍的,你想揍他,也得找个好法子!大庭广众,是打人的地界儿吗?”冯唐忍不住吼,手痒地想摸棍子,被冯紫英先一步把棍子扔出去了,讨好的笑,“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定找个隐密的地界儿打。”
“是了。咱们是武将,不用跟文官似的一千一万个心眼子,可起码的眼力劲儿得有。”冯唐稍稍缓和了些,教训道,“你本来是管着京都治安的,嗬,这倒好,带头儿打架,让万岁爷知道了,还敢把差事交给你吗?”
冯唐话粗理不粗,冯紫英不说话了,冯唐静下心来,教导道,“还有,你向来喜欢在外头交际,只知道跟什么宝石宝玉的在成块儿,纨绔子弟!林谨玉,我早跟你说是个有意思的,你怎么不去结交一二!”
“爹,他是文官,在内阁当差,我在巡城兵马司,哪里遇得到呢?”冯紫英觉得林谨玉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着实不容易碰到,道,“跟别人打听吧,薛呆子吃过林家的官司,宝玉又见不着林谨玉的面儿,如今他不是跟着瑞王巡视河工去了么。您跟我说的话,我都记着呢。要是跟爹说的一样,我也乐意交这样的朋友呢。”
冯唐又说了几句,这才作罢。
水阁四面窗房打开,清风透肌,荷莲生香。许子文坐在湘妃竹的躺椅中,手里挽着一本书册,并没有看,只是随意的搁在小腹上,微微闭着眼睛。
徒景辰进来时就是这副场景,知道许子文没睡着,徒景辰有意放重了些脚步。
“不是跟你说这几天别过来么。”许子文不笑时会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意,妃色的薄唇轻抿着,很自然的透出威仪严凛。
凭多年了解,徒景辰就知道许子文心情不佳,拉了张椅子坐了,温声道,“我有安排,不必担忧。怎么了?后悔让林谨玉跟着去平安州了?”
“后悔就不会让他去了。”许子文眉间有些落寞,“现在天气这么热,谨玉要吃些苦头儿了。”
徒景辰有些醋意,道,“除了姑母姑丈,没见你再这么关心谁了。汶斐也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倒也没叫你牵肠挂肚的。”
“这怎么能一样,”许子文浅笑道,“汶斐对我,三分敬七分恨;谨玉是我看着长大的,三岁就跟着如海念些蒙学,林如海年过不惑才得此一子,爱若珍宝,谨玉很有些天份,林如海没少在我面前夸赞炫耀。后来,他让谨玉拜我为师,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小孩子,谨玉完全跟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