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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俊卿一笑,与上皇说起戏来,“忠顺王爷家的这个戏子真不错,这唱腔身段儿无一不好,扮相更佳。如今这么出挑儿的可不常见了,忠顺王爷真是会调理人儿。”
徒景辰坐得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姑丈一句话便将父皇的底限探了出来,徒景辰也佩服三分。不过,这话也只有许俊卿能问能说。徒景辰好奇的是,不知子文使了什么法子把老爷子哄得这般乐呵,顺手帮了他们一把。
上皇与许俊卿看了半晌的戏,两人说起从前更是万千感叹,待下晌乏了才放许家父子离宫,赏赐十分丰厚。两位宝玉也各有所获,只是林谨玉比他们多两大匣子宫中点心罢了。
出宫上车,许子文忍不住笑道,“你真是吃不够还带拿的。我平时可有饿着你,一肚子的肥肉,还成天吃吃吃!你瞧谁跟你似的,就知道吃!”
林谨玉打了个哈欠,靠着垫子道,“先生,那戏我根本看不懂,你又不理会我,我不吃干嘛,再说,宫里的点心味儿的确好吃嘛。”
许俊卿不乐意地瞪了儿子一眼,“谨玉喜欢,多吃几口也碍你眼了?我还没说你呢,忠顺王怎么说也是亲王之尊,你就不能躲着他些。”
“舅舅要我过去的,怎么躲?”
许俊卿冷笑道,“你不是惯会装个头疼脑热啥的?非得碰一块儿,他刺你一句,你还他两句,好看不成?”
许子文“切”了一声,凉凉地说,“这要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是捡来得呢,莫非忠顺王是您亲生的。唉哟。”脑袋上挨了一巴掌,许子文老实了些,揉着脑袋不再说话。
许俊卿懒得理会他,握着林谨玉的小肉手,笑道,“谨玉,我真舍不得你,年下没什么事,跟我去山东玩儿几天,过了年,我派人送你回来。功课你自不必担心,山东博学儒士多得很,不比子文差。”
林谨玉笑,“今年不行,我姐姐明年就要嫁人了,这是姐姐在家过得最后一个年了。若是我跟师爷去了,留下姐姐一人,她嘴上不说,心里也会难过的。师爷不是说要过了年才回去吗?”
许俊卿更觉林谨玉心地纯孝,手足友爱,笑道,“你说的也有理,待你春闱后吧。我明天去南安王府,你跟我一道去吧。”
“不行,谨玉每日都有功课要做呢。这些拜亲访友的事,日后再提不迟。”许子文道,“他今儿个耽误一天,就得晚上熬神做文章,现在还是以功课为主。”
林谨玉点头附和道,“是啊,师爷,先生常说,三日不读书便面目可憎。这春闱,全国的举子们都来参加,上榜者所录者不过二百余人,我也挺有压力的。”
许子文温声道,“一会儿送到你家门口,拿点心给你姐姐吃吧。晚饭前到我那儿去,我就不派人叫你了。”
待一时林谨玉带着赏赐下了车,许子文到了家,换过衣帽鞋履,斥退下人,坐在榻中,才皱眉道,“爹,你别太离格儿,行不行?”
许俊卿不以为然,反训道,“这都是你任性之过!你说说你这三十几年都干了些什么事?为官,无利民良策!为子,无孝敬之心!为臣,反倿其主!为父,不认亲子!哼,你还敢跟我甩脸子!”
许子文何曾受过这般奚落,若是别人说也罢了,偏偏是自己的父亲,斜着眼反唇相讥道,“是,我不仁不义不慈不孝,无德无能,配不上许家高门贵第,行了吧?”话音一落,许子文半边脸一麻,耳畔嗡嗡作响,身子歪在榻上,半天起不来。待许子文回了神,左脸剧痛,嘴里满是血腥味儿,随手一抹,袖子上染了红。
许俊卿面沉似水,冷冷盯着许子文,不动声色的道,“你再说一遍!”
许子文垂眸没敢接话,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不知有多后悔。让他念叨几句怎么了,非得嘴贱驳回去,受这无妄之灾。
以前,在许子文小时候,许俊卿教育孩子还是以理服人以德治家,后来发觉许子文完全不肯受教,做出的事一桩比一桩的大胆!跟他说话,前脚刚应了,后脚便抛在脑后,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死不悔改!许俊卿也不是什么温善脾气,软硬皆施,没少收拾许子文。
许俊卿冷声道,“我说的不对!我告诉你,外面人就是这么说的!你若自知配上许家清贵,也好办,逐出家门的事你早做下了,且随我回去领了家法!自此,我许家再无你这种不忠不孝的孽障!”
许子文自然知道逐出家门最后还要受家法惩处,他当年逃出来就没打算回去,这么些年,也没跟家里来往,只知道许俊卿早召开过宗族大会,将他的名子从族谱勾去,却忘了还有最后一道手续没办。想到祠堂那根金鞭,许子文就从心里服了软,无奈道,“好了,是我出言不逊,我跟爹赔不是,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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