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希望，成为你。”

多希望成为你，泰茜。

作为神，作为创造你的神，她嫉妒。

巴基走来了，挽着泰茜，笑着走来了。她就这样不闪不避，用尽了她的所有胆量和勇气，没有走开，而是迎着他的眼神，上前打了一个招呼。

“我赶回来了。”她说，声音有些干涩，“只是今天没有穿礼服裙，抱歉。”

【“我一定，我一定会赶回来。我会穿着最好看的小礼服裙和你一起去看的。”

“我会穿着黑色天鹅绒的西服，打着黑色的领结，穿着我最好的软底皮鞋，抹上发蜡，挽起你的胳膊走进剧院，让所有少女妒忌你的好运。”】

对不起，她食言了。

一个亚裔的少女站在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成为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之后，就一直有这种情况。狂热的追星族打扰着他的生活，会有这样的人拦住他，对他说一些话。

他往常会避开，礼貌地或签名或合影，然后离开。

但是今天这个少女有些不明所以，她说：

“我赶回来了。”

他感觉胳臂上挽着的手松开了，泰茜怔怔地没有发出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呆呆地站在原地。

“嗨，小泰茜。”少女微笑着，眼泪从嘴角边落到下巴边缘，“原来你是这样的，大家都好喜欢你，都为你打call，都说你是小太阳，都为你砸霸王票呢。我叫叶西，你好吗？”

泰茜没有发出声音。

“……叶西。”巴基念出她的名字，“你……”

也不需要太多言语，她微微阖上眼睛，开始朗诵，那是他曾经为她念过的诗，那是普希金的爱情。

“如今心灵已开始苏醒，这时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巴基心里响起，和面前的一切渐渐重合。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

看着巴基的恍惚，叶西心中逐渐升腾起一丝希望。

她和泰茜是不一样的，千差万别。她会做的事，泰茜不会去做。

比如……这个。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她清唱起一首歌，一首他们曾在圣诞夜雪地里合唱的歌。那一夜，帝国毁灭了，旧秩序被摧毁，新世界在到来，一人用俄文，一人用汉语，共同悼念过去的时代。

《国际歌》，是《国际歌》。

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国际歌》了？

自从恢复所有的记忆之后，巴基会梦到九头蛇那时的事情。不过那都是些噩梦，他被锁在洗脑仪器上，咬住铁环，等到彻骨剧痛的来临。似乎在九头蛇的时光都是这样痛苦，是灰黑色的。

但是这首歌唤起了一些更奇妙的回忆。

他记得九头蛇还处于苏联控制的时期，庞大的官僚也影响着九头蛇，当时有一个歌咏比赛，皮尔斯让他的心理医生教他唱歌。就是唱这首《国际歌》。

他还记得他的心理医师，叫浮士德，他在书店仓库读过和他同名的书，歌德的巨著。可是浮士德医生是个快秃顶的男人，对他总是很畏惧。学歌的那天他一直在发抖，声音都是抖的，他听不清曲调，异常烦躁，他就更加发抖唱不好，他就更生气……

但是那一年的歌咏比赛他是冠军。可能也因为他上台之后就皱着眉头唱，一脸凶狠，唱得评委腿软手哆嗦，最后统统举10分。

回忆起这些，他居然也想微笑了，灰黑色的日子居然也有荒诞的幽默。

那是一个圣诞夜，他和金发的姑娘去看电影。惊悚片回忆起有着奥利奥的味道，他和她分享着一袋奥利奥，也分享着甜蜜的吻。飘雪的街道，他们唱着国际歌走回了被称之为“家”的小仓库，床头摆着几本书，他们解下围巾，在书堆中旋转，拥抱，嬉笑着争抢洗澡的次序，然后尖叫着冷，冲进被窝。

泰茜，那是他的泰茜，同样像个小太阳的，只是，仅仅为他而温暖的小太阳。遇到大事就熄灭，然而为了他会熊熊燃烧自己的小太阳。

“起来——不愿受压迫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叶西越唱，声音越轻，最后她都是觑着他的脸色在喃喃念着歌词。

又在害怕了。巴基听到自己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胆子真的很小。

“……要为真理而斗争。”他接了下去，看着她的双眼点亮，像是纽约熠熠生光的星星。

一直以来，他都在忘记。

他忘记了史蒂夫，忘记了曾经身为布鲁克林青年的过往，也忘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