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滴滴答答踱来两匹毛色漆黑的骏马,铁蹄敲踱着足下的青石板,襄挤在人群当中,马面上丝毫不见惊慌之色,十足的气定神闲。
赶车的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圆乎乎的慈眉善目模样,一身的绫罗绸缎,一眼看去便是富贵出身,沉静的面上说不出的威严袭人。
四周的娘儿们多半使了眼角气哼哼的瞪。
原本便人挤人了,你一个马车还偏要来参合!
车行到柳州城最最著名的酒楼‘醉八仙’处停下,圆胖子赶着下了车,探着脑袋对着车里说了句什么,自个快溜溜的跑进楼里去了。
“掌柜的!你们东家可在店里?”
白胖子从袖中掏出枚不小的银锭,啪!的一声打在柜台上,眯着小眼和气问。
掌柜的拨算盘的手一滞,懒洋洋地抬起眼打量他模样,瞧见身上不菲的穿着,看去也客气了些。
“这位爷贵姓?找我们掌柜的何事?”
白胖子闻言笑脸绽地更大,他声音一直细细柔柔,又从腰上摸出个玉牌,牌上一双鲤鱼交错,鱼尾处细细刻着蝇头小字,看去并不精细。
掌柜的面色一整,立马伸了手双掌捧过,仔细辨认一番,马上笑开:“哎呀哎呀,原是到了贵人!恕在下目不识丁,未能远迎,还请到顶楼雅间歇息,在下立即去府里通报。”
白胖子摆摆手,与他客气:“哪里哪里,我不过也是个下人,主子也在外头等着呢,你快些去,也别漏了风声。”
掌柜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又吩咐一旁的小二道:“快领几个麻利的上外头将贵客迎进来,去取东家珍藏的大红袍来泡上,不可轻怠!”
说罢,冲白胖子点了点头示意,抓起玉佩便走了。
白胖子眯笑着瞧了一会儿,领着拉出来的几个面带惊惶的小子出去迎人。
他一出去,酒楼里便沸腾开,桌儿上的客人们交头接耳的,纷纷猜测这是哪里来的人物。
要知道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醉八仙!
醉八仙的东家,那可是有两样出了名的。一是东家人的资产,二便是他的后台硬!
醉八仙的东家与官府交往甚密早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这楼里时常迎来送往的都是些地方上乃至京都里排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年初时,竟连长安的北静王也到了一趟,给楼里提了一整付对联儿,又和这东家乐呵呵的吃了顿饭才走的,第二日那对联就叫掌柜的做成牌匾挂在门外的柱上了,迎来了不少人围观稀奇呢!
这一整条夫子街,半数都是这东家的产业,珠宝胭脂绫罗绸缎稀奇珍玩皆有涉猎,仔细算来,当的是腰缠万贯。
最最重要便是。
这东家竟然还未娶亲!
这东家有才有貌,年轻有为,一双桃花眼轻轻撩拨,不知引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去。听说从前还在京里做过文官儿,满身书香轻摇纸扇,出口便是一嘴的学识,为人又很是温文尔雅,讲话轻声慢语的,最讨姑娘家喜欢,十三弄的宅子险些叫媒婆们踏破!
还是后来自家长辈出面婉拒,众人才知道这位贾老板原是个带发修行的,还俗之前尚不能近女色,这消息一传出去,满城女子皆叹惋。
现下这原本很是气粗的掌柜如此客气待人,而这胖子又是一身的富贵面相,难不成又来了个同北静王一般的贵人?!
众人饭也不用酒也不吃了,搁下筷子便探着脑袋朝外头张望。
白胖子领了人到车前,自个儿趴到辕子上轻声细气地说了一阵,里头有人沉沉的应了句,然后便从车帘子里探出只手来。
切————
二楼的客人们失望地收回脑袋。
那手虽说白皙,可骨节分明张狂有力,一瞧便知道是个男子的。当即便叫有些想要挖掘奸情的好事分子满心遗憾。
那男子探出头来,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墨色的眸子映着阳光熠熠生辉,生的棱角分明,嘴角处有些掩不住的笑意,活脱脱便叫这原本该是满面威严的形象多添了两分暖意。
男子就这白胖子的手下车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点点头,看去一副满意的模样。
“路三宝,他可在里头?”
路三宝闻言抬手扶他进去,边走边回答道:“奴才已派了人去通报,爷若是等不及,可要叫下头人催催?”
那男子走近一看,原本像是纯白的衣物竟泛着淡淡的明黄,衣角袖口处使了不起眼的浅色绣出飞腾的龙纹,隐隐地透出些高调来,很是不凡。
看热闹的宾客们一滞,有些眼色的立即转开头去默默吃饭,不敢再看。
好嘛!又是个京里来的皇亲,时常来醉八仙坐坐,王公贵族也要瞧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