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为人,目光极为短浅,最是贪婪悭吝,且毫无见识,因见迎春年纪大了,便急着要打发出去,见那孙绍祖能言善辩,当着面儿表现的极好,他就动了心,且又因孙家颇有点家产,他就红了眼,因此不由分说地便要把迎春许配给孙绍祖。
院内的众位姐妹自然是不知何事,也不晓得孙绍祖为人。自然是要恭喜迎春的。
这边贾赦便自去告知贾母,贾母知晓孙家的根底,——因先前是在宁国府内供职过的,也算不得门当户对……如今要嫁女儿过去,平白低了一头,有些委屈意思,因此心中竟有些不太高兴……
只不过贾赦此人,虽然目光短浅没见识,但争风吃醋之上却是一流,时常就说贾母偏心,对贾政好些,对自己不好,倘若贾母这功夫又出面干涉,他必然又要说三道四,因此贾母想来想去,心中虽然颇有言语,面儿上却是不言,索性就随着他去做就罢了……
这也看出贾母对迎春并不算是十分上心,倘若贾母真个儿是爱迎春的,又或者此刻说亲的是黛玉……恐怕贾母便不会如此坐视不理、宁肯三缄其口了。
贾赦见贾母答应了,便兴冲冲地就去找贾政。贾政听了,也觉得不高兴,孙家的底细贾政是很明白的,昔日里因为犯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走投无路没了法子,才投在宁国府的门下,只为了一个“避祸”之意,因此并不算是什么正统“世交”,也不算是正经人家,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走卒罢了。
只因两个是兄弟,贾政性格里又颇为仁厚,且素日里又听闻孙家有些“不尴尬”,不算是几个极好的,因此就相劝贾赦,只道:“哥哥,不如且缓一缓,这孙家先前在宁国府内供职过,怕不是门当户对的人选……你若是说他家的女儿进我们家府内,倒是没什么说法儿,还算得过……这换了我们家的女儿过去,说出去,平白有些……”
贾赦素来就跟贾政有心结,如今贾政一片的金玉良言,他一听,反而刺耳,便只当做胡言乱语,心中暗道:“你多半是看我找了好女婿,心里头不平着呢,怎能听你撺掇?你这一说,我倒是一定要嫁的。”因此便一心不同意,只说道:“这又如何?虽然昔日低于我们家,然而今番却不比昔日,他们家也不差,有钱有势,这女婿人品也好,相貌堂堂,你却不知……凡是见过的,哪个不夸奖?”
贾政说道:“这相貌上,犹在其次,男儿何必重相貌,关键是人物要好……哥哥还需要仔细探听探听才是。”贾赦全然不放在心上,挥手说道:“还探听个什么?难道能探听出花儿来?他是军职,武艺非凡,这是人尽皆知的,你也不必跟我罗唣了,此事我已经有数,就这么定了……且母亲那边都也没说什么,可见母亲是同意的,你就别多操心了。”说着,便背了手,洋洋得意,径自去了。
贾政连叫两声,贾赦只当没听到,昂着头去的远了,贾政出了门,目送贾赦离开,暗暗地唉声叹气,跺脚不休,只可惜没有法子。
此后,贾政到底意难平,便瞅着空儿,又同贾赦说了几次,贾赦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且他对迎春素来也不甚上心,别说他一心以为孙家是花团锦簇的好,就算孙家是火坑,他也不关心迎春死活的,因此竟一口咬定,绝不改口。
贾政无法,又不能去找贾母商议,便只暗地里跟王夫人说,王夫人见他忧心忡忡,便只劝,说道:“你也别太上心了……横竖是他的女儿……再说,或许这孙家真个儿是好的也说不定,至于身份相差之类的,也不算什么,倘若迎丫头嫁过去好,一切也就罢了。”贾政山穷水尽,无计可施,最终只叹一声罢了罢了。
于是迎春之事便定了下来。这边上薛蟠之事也便传扬开来,这日,薛蟠的侍妾,叫香菱的便过来怡红院,花惜见了她,急忙招呼坐了,此刻宝玉上学还未回来。香菱就说道:“上回子玩耍的太过了,污了我的石榴裙子,多亏了姐姐你把自个儿的新裙子送了我,我心里头一直感激着呢,再过两日,我们爷就要成亲了,日后我也不知能不能得空儿出来,因此先过来探探姐姐。”
花惜说道:“你真是有心,一件裙子算得了什么?你只管过来就是了……”看着香菱模样,便又皱了眉,有些不高兴。
香菱正满腔欢喜的,见状便问道:“姐姐怎么了?竟有些愁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