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贾珠一时半会儿是得不了闲了,拉着这位哥哥一起锻炼身体的计划暂时是没法执行了。贾宝玉只得自己满地撒欢地跑着,先锻炼一下自己的小短腿,唬得李嬷嬷跟在后面扎着手追着:“祖宗,你倒是慢着点儿,仔细磕着牙。”
李嬷嬷心里苦得很,她是自己生养过儿子的,知道男孩儿初学会走路就喜欢自己满地跑,不喜欢再让人抱着,非得显摆一下不可的。要是自己的儿子,打两巴掌骂几句,一把拽过来倒提着往一边儿一扔,保管就老实了——顶多哭一阵儿,哭的时候要再吓唬两声儿也会老实,再哭,不理就行了,哭得没趣儿了、累了,也就歇了。可宝二爷是个祖宗,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四周都是眼睛看着。把他抱着,他就伸腿扯胳膊,没一刻安闲,弄乱了头发衣裳,老太太跟前更不好交差。
奶娘也不好当啊!
好在宝二爷倒懂事,见老太太之前必会理一理衣服,且走累了的时候绝不耍赖,直接一站,双臂张开,望着一干嬷嬷等着抱。
李嬷嬷终于在荣禧堂后的抱厦厅里追上了贾宝玉,给他理了理衣服,抱着跑累了的贾宝玉往王夫人那里去。入了王夫人院子,贾宝玉又要下地,李嬷嬷脸皮直抽抽,这祖宗爱干什么最好由着他,李嬷嬷想着就把贾宝玉放下。贾宝玉自己噔噔地往王夫人房里走去,廊下两个丫头早看见了,一个打起帘子,另一个就往内里回话。
贾宝玉进了房,见王夫人坐在炕上,李纨、元春在下手陪坐,周姨娘、赵姨娘站在一旁。贾宝玉先低头行礼问好,又直冲到王夫人腿边儿,王夫人笑着俯身伸出两手握着儿子的小肩膀,怕他跌着了:“猴儿成这样儿,仔细你老爷生气。”贾宝玉倒不怕贾政,然仍是东张西望了一下,王夫人就笑道:“你老爷与单相公他们吃酒论诗去了。”
贾宝玉巨汗,老爷去干啥了?吃酒论诗?也行!可你TMD跟清客相公吃酒论诗?亲爹哎~你不知道你住在这里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么?等老太太一朝去了,你是要分家出去自立门户的,到时候你拿这些清客立门户去?好歹也要跟同僚、上级、下属混一混关系的吧?
一扭头,却见到赵姨娘伸手抵在腰后揉了两下,贾
宝玉忽又觉得她可怜了。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此时又有管事娘子来回话:“回太太,新房里要用的二十挂湘妃竹帘已经得了。”王夫人道:“几挂大的几挂中的几挂小的?”元春与李纨各在心里记下,凡有回已得物件的,须得问清其大小式样各有多少。
贾宝玉听得很无趣,决定回去继续练字,挪挪小屁股,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呢,外边传来脚步声。周瑞家的挑帘子出去,片刻就转了回来:“太太,东府的太太要生了,珍大奶奶打发人过来回太太,请太太过去坐镇,说是……”
下边儿的话周瑞家的不说王夫人也能猜出来一丝来,贾敬之妻这一回怕是不太好熬,贾敬之妻这一胎来得侥幸,是贾敬祭祖回来住时怀上的,于今已有七个月。王夫人也做过一回高龄产妇,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忙搭着周瑞家的手起身了,对周瑞家的道:“你去回老太太一声,”又对周姨娘道,“你去大太太那里支应一下儿,”对李纨道,“家里余下事件你且看着些,”最后才对元春姐弟道,“你们回自己屋里去或是陪老太太说话去。”
元春在王夫人起身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听了这句吩咐连忙应了,又让李嬷嬷抱着贾宝玉跟她一块儿回贾母正房去。贾宝玉此时也把乱麻丢到一边,也没有挣扎着要自己走,乖乖地让李嬷嬷抱起自己,与元春一道急急地回到了贾母跟前。到了贾母正房,贾宝玉就不肯再让李嬷嬷抱着了。
贾母上房,邢夫人正在跟前伺候着。姐弟们又问了一回邢夫人好,贾母就发话了:“你们两个在外头有大半天了,去歇着罢。”这是不欲年轻姑娘和小孩子搀和妇人生产之事了。元春带着宝玉告退,领他到房里写字去了。直到晚上,宁国府那边还是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这一餐晚饭贾就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李纨在饭点赶过来伺候贾母用饭,见贾母只略吃了两口碧粳粥就不再动筷心知她这是在挂念着东府里的事儿,因辈份不够,李纨也不敢多言。邢夫人有心活跃气氛,但见贾母的脸色也不敢开口。直到贾母问了一句:“打发人去城外了么?”
邢夫人知道这是在问有没有去告诉贾敬,忙起身道:“想来东府里珍哥媳妇早该想到了。就是她年轻,一时忘了,还有他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