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也高兴,一是色布腾巴尔珠尔是蒙古藩王,要给蒙古的脸面,二是和敬是孝贤唯一剩下的孩子,也想让她过得好些。偏偏色布腾巴尔珠尔是因国事被黜,不好太过纵容,正找不着台阶,如今亲娘、老婆都有了这层意思,正是递好了梯子:“如此便劳烦皇额娘了。”一面心里盘算着又要开战了,正可借此时机把色布腾巴尔珠尔推出去再挣回功劳来。
一面又说:“眼见中秋了,慈宁宫和坤宁宫里可要添置些东西,正巧朝鲜进贡了些东西,老佛爷和皇后先挑罢。”
回到坤宁宫,钟茗便命允了诸福晋、公主、命妇的请安,使小太监去各处传话了。心知今天既提到和敬,乾隆又是那副表情,怕是不会再翻牌子了。果然,敬事房太监没有再来,遣去打听的太监回说皇上自慈宁宫出来以后哪里也没去,只翻着养心殿里四个大柜子里的东西反复地看。钟茗捧起黄磁盏,缓啜了一口,那几个柜子是当年孝贤皇后的嫁妆呢,里面的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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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请安的果是到了,钟茗把人分成两拔,一拔福晋、公主等在上午,一拔命妇在下午。先不在坤宁宫晋见,要领到慈宁宫里拜过老佛爷说过话才成。钟茗这回仔细留意,里面果有个硕亲王嫡福晋乌苏氏,缀在最后,因其夫家不姓爱新觉罗之故。愉王府老福晋也在其中,因不是铁帽子王府,晴儿之父老愉亲王是亲王,到她弟弟便只能称愉郡王了,只这福晋是亲王嫡妻,故还在亲王福晋一堆里。
到了慈宁宫,拜完了老佛爷。老佛爷看着对谁都和善,钟茗一比较却知道这与平时与宫妃们说话时完全是两个境界,更不用提与自己说话时的亲切了。只对愉王福晋说了要让皇后认晴儿为养女的事情,愉王福晋连忙谢恩。横竖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觉得心疼,倒是自己的儿子多了个和硕公主的姐姐,反是件喜事呢。
不一会儿,老佛爷结束了此次会见,命去坤宁宫行礼。
坤宁宫的会见也没多会儿就结了,众福晋见小太监在坤宁宫正殿外探头探脑的时候,便有眼色地告退了。钟茗道:“大公主和大福晋且留一下。”
和敬公主与大阿哥永璜遗孀、嫡福晋伊拉里氏应声留下了,钟茗宣小太监进来,听说是老佛爷打发过来的,要留大公主在宫里用膳。便笑了:“知道了,横竖用不了多久,误不了饭点儿。”
一面又对伊拉里氏道:“阿哥可好?”这说的就是永璜的两个儿子绵德与绵恩了。伊拉里氏起应回说都好,又谢了先前的赏赐,钟茗才让她跪安。
和敬心里在盘算,那拉氏人缘不算好,和敬与她也是淡淡的。犹记得当年皇额娘逝去,那拉氏哭得并不如令妃伤心。后来,虽知中宫不能久悬,却对占了她亲娘屋子的女人,存了点儿芥蒂。是后,屡次宫宴,令妃都比皇后亲切,和敬难免有些偏倚,皇后也越发对自己疏远了。只是不知今番皇后单留下自己是要做什么。
不用猜,皇后就已经开口了:“大公主,这里没外人儿,我便直说了。”
“听皇额娘示下。”
“昨儿去慈宁宫请安,老佛爷有意留你在宫里多住几天。”
和敬道:“皇额娘的意思是——”
“我哪有什么意思?老佛爷喜欢子孙绕膝,皇上也是日日承欢,你这嫡亲的孙女儿便多陪陪祖母罢。”
和敬眸光一闪:“谢皇额娘。”
“我做什么值得大公主谢的事儿了么?”钟茗摆摆手,“剩下的,看你的缘法了,”又叹道,“凡事且放宽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却听得那拉皇后道:“离午膳还有些时候,你去延禧宫看看罢,十四阿哥极得皇上喜欢,得空常去看他的。皇上喜欢手足和睦。皇上的血脉,是少了点儿……”说着,拿着帕子抹眼睛。
和敬略一寻思,这怕是想起十三阿哥了,怪道这皇后比以前和软了,唯愿她从此改了性情,别那么刚硬才好。又觉得这一向好胜的人,先死了女儿又没了儿子,只剩下个常生病的独苗了,逼得性情都改了,却也可怜。想起七阿哥去世时自己额娘的伤心,看看那拉皇后,不免有了一丝亲近之意。忽地又觉得自己皇额娘受过的痛处,让这个占了皇额娘屋子的女人受受也算扯平了。和敬的心里摇摇摆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