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观望。

带着复杂的心情，不知道在等待什么，谁也不肯轻易迈出第一步。

就看到小家伙探头探脑地挪动，靠近。

他伸出手，长长袖子下面露出一截指尖，揪住了中场大师的衣角。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了过来，静待下文。

齐达内转头，不动声色地看向里奥，一番比划手势的努力之后，他大概明白了，用同样生疏的西语问了回去：“你是说，想要预定我下场比赛的球衣？”

里奥赶紧点头，微微羞涩地收回手，碰了碰脸颊：“可以吗？”

“当然。”

既然是队里的小辈，又表达了对自己的喜欢，他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顺手拍了拍里奥的脑袋。

但更衣室的气氛却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一群人幽幽的目光从里奥身上转向了被要球衣的当事人，多多少少有点酸。

队里这么多人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他就只想要齐达内的球衣？

再想到，里奥刚来几天，就被英俊潇洒的英格兰人忽悠回了家——撇除脸的因素，他们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前锋的偶像一般也都是前锋，怎么在里奥这里，就更欣赏中场了呢？

前锋们的心态不平衡了。

中场大师去很受用。

作为球队组织调度的大脑，前锋能进球大多是靠他们创造出来的机会，可球迷们的欢呼，总是冲着最后进球的那个人，这并不公平。

真正懂球的人才知道他们中场的重要性，说明什么？——这孩子真有眼光！

……

里奥拿到了想要的球衣，心满意足，再回到训练时，发现队友大哥们看自己的眼神更加微妙了。

有教练管着，他们不好明面欺负，但使绊子还是可以的，比如分组训练时，就故意冷落他。

但里奥脾气好，不给他传球也不会生气，只会很沮丧地站在一旁。

小家伙微微垂着脑袋，那双眼睛还在不自觉追逐着球。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他们心里像是有只虫子钻来钻去，好像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情，终于不忍心了。

那就传吧。

这下就如同放虎归山，拿到球的里奥立刻精神抖擞，连续变向过人，一气呵成。

从中场到后卫，一群人半天回不过神来，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撼动。

看他在梯队里降维打击是一回事，怎么在一线队也还……还能这么……

门将眼睁睁目睹小家伙穿过形同虚设的防守，轻松打门，皮球滚入球网再反弹出来，几次下来，都没脾气了。

他承认他们后防不太行，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豪门主力吧！

怎么连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训小孩都防不住？

他个子还那么小……

直到训练结束，里奥主动过来坐在了他身边：“伊戈，你没有生气吧？”

“我有说怪你吗？你是前锋，进球是应该的。”

“可是……”我觉得你不太高兴，在对方的脸色压迫下，他犹豫着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卡西利亚斯黑着脸，盯着小家伙看了半天，终于有了动作。

门将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就能盖住里奥的手，从指间漏出一颗棉花糖。

“喏，可不要说我们欺负你。”

他语气紧绷，仍然显得很不自然，表情也很挣扎。里奥却没注意这些，捧着手心里的棉花糖，轻易就被哄得很开心，“谢谢你啊，伊戈，你真好。”

“……”

卡西利亚斯觉得自己明白了。

难怪他们的主席都能被迷惑成那个样子，这阿根廷人是有点魔力的。

可怕，太可怕了！

就算很不想承认，但他们的目光总是逐渐被他吸引过去。

哪怕他没法上场踢比赛，很多时候只能坐在场边无聊地颠球。但每次触球的时候，就像是拥有了一种独特的魔力，让人挪不开眼睛，下意识地产生一个念头。

他好像天生就应该和足球在一起……

跟队的摄影师也有相同的看法。

他们本来是来给主力拍宣传物料的，正好里奥坐在旁边，也一起连带着拍了。

长长的镜头怼着少年白皙的小腿，从下往上拉近，从分开的膝盖中间对准他茫然的脸对焦，还兴冲冲地指挥着他怎样踩球，夹住，然后再跟镜头打声招呼……

里奥一直很配合，刚举起手要比一个V字，就被队友抓住手按了回去。

劳尔实在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把镜头推开：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以为拍煌片呢，他还没成年，注意分寸！

再看里奥的反应，他更生气了：你就一定要这么听话吗，他们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啊……哦。”他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我是说你要学会拒绝！”

*

在一个惊心动魄的夏窗之后，大换血的皇马迎来了和AC米兰的季前赛。

新教练大概是听了俱乐部的指示，大胆地把里奥放在了大名单上，准备让他替补上场，感受一下比赛氛围。

第一次进大名单，里奥兴致很高，咬着棒棒糖把腮帮顶得鼓起，其他人看着他，心里却有几分担忧。

青训天才的名声早已传遍了马德里。

可弗洛伦蒂诺对小梅西的过分偏爱，明目张胆地捧作未来核心的意图，让广大球迷难以理解，产生了抵抗情绪。

这里是马德里，不是阿根廷后备队！

凭什么为了一个阿根廷小孩，就要做出那么多让步？

他现在是能挤下谁的位置，罗纳尔多，还是劳尔？

一个还没成型的新生代，能有多大本事，他到底对主席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