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

就是在那时候，里奥趁大家都不注意，就悄悄溜了出去，先一步回到了球队更衣室。

连助教团队都没发现，场上的主角怎么会注意到他不见了的？

里奥有些心虚，不自觉把转到胸前的背包抱紧了。

艾马尔则是慢条斯理地问：“怎么，对今天的比赛不满意吗？”

他连连摇头。

“没有，不是的……”

小家伙低下头时，就把脑袋上没梳整齐的呆毛露了出来，微微晃了晃。

艾马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把玩着那一缕碎发。

他当然不会一直留心场外的情况，但里奥或许没有自觉，他就算坐在角落里，总是不安分探头张望的样子，也是很醒目的。

当时刚和裁判吵完架，艾马尔一回头，就发现角落里的小家伙不见了。

起初，他还以为里奥是被观众席上吵起来的球迷吓到了，想要躲开，后来再回想，却觉得不对劲。

比赛还没结束，更衣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再联系上自己那件莫名消失的球衣……

艾马尔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鼓鼓囊囊的背包上。

里奥环起手臂捂得更紧了，但依然很难抵挡他迅速拉开拉链的一瞬间——皱巴巴的红白袖子从包里露了出来。

他唰地脸红了，却把年长者逗笑了。

“怎么了？”豪尔赫·梅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艾马尔把拉链又拉了回去，拍了拍背包，并没有把球衣讨要回来的意思。

交换球衣是绿茵场上的一贯传统，除了两队球员之间交换，有时候也会把球衣送给场外的观众，或是队里的后辈。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只可能是里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好意思开口向他要。

他那么容易害羞，倒是不难理解。

“你要是想要球衣，直接跟我说就好了。”艾马尔却故意逗他，“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想把我的衣服拿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下诅咒吗？”

里奥微微呆住，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指搅在一起，摆弄着拉链环。

“我……”

他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念头，被对方这么一说，脑海反而浮现出一些青春期特有的糟糕画面，把他吓得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近距离的注视下，他能清晰地看到艾马尔眼中的笑意，浓密的睫毛与呼吸微微起伏，脸颊上那颗痣也随着他的笑意愈发生动起来。

里奥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听见自己胸膛咚咚响的心跳。

光是被这样看着，什么都还没做呢，他就觉得后背窜过一道酥软的电流，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把身体抵在了车门上。

“和你开玩笑的，好啦，早点回去吧。”艾马尔又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手指尖碰到的皮肤触感细腻而滚烫，这莫名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别样的感觉。

*

在里奥的一线队首秀后不久，艾马尔就接到了欧洲联赛俱乐部的邀请。

仅有的几次同场比赛是最后的机会，他十分珍惜，也如愿以偿地接到了偶像的传球，然后将球打进球门。

在纪念碑球场的万人欢呼声中，里奥被队友们重重包围，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才找到自己的助攻对象……因为高兴过头，他没有多想，就直接扑了上去，短暂的瞬间，他被艾马尔抱了起来，又放下。

年长的一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将他推向其他队友。

这几年里奥在球队里的表现和进步有目共睹，虽然还没怎么在正式比赛中露脸，但梯队比赛和国家队青年组的首次征召，已经让国内民众都注意到了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争了多少年的“马拉多纳的继承人”，不再有什么悬念，就此落幕——马拉多纳本人亲自到场观战后，也当即“认证”了这位接班人，不遗余力地送上赞美之词。

“我相信里奥就是我们未来的十号。”

此刻，所有人都在为里奥欢呼，不仅为了他在联赛中收获首球，也因为，他们见证了未来“王储”的诞生。

人群之中，他是全场的焦点，是注定的主角。

可在比赛后，艾马尔却发现这位主角又躲在了洗浴间角落，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还在那里悄悄抹眼泪。

里奥没想到会被他撞个正着，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时已经把表情掩饰起来了，但眼尾依然红通通的，抬起睫毛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珠。

这让艾马尔想起最早发现他被欺负时的模样。那时候里奥倒没有哭，尽管受了委屈，但他忍耐得很好，只是脸上露出了和现在一样的迷茫和失落。

他蹲下来和里奥齐平，伸手安抚地揉了揉头毛，小家伙又吸了吸鼻子。

“巴勃罗，我不舍得你这么早离开……”

旅欧当然比在国内发展更好，欧洲联赛拥有更大的平台，更激烈的竞争。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改变，他也没想过别的什么……只是单纯觉得不舍得。

“我会很想你的。”里奥又说。

小孩子总是更情绪化一些，艾马尔明白他的心情，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会想你的。”

“不过，里奥，你要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比我走得更远……比我们所有人。”

……

果然，在艾马尔离队后，他的十号球衣就被俱乐部交给了里奥。

作为接任十号的球员，他实在太年轻了，很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球队核心，但这时候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