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觉睡得并不好。
迷迷糊糊里。
富江总是听见那首很没品味的并盛校歌在自己耳边响起——
她不爽地睁开了眼睛,发现音色又和记忆里不太一样。
“绿荫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嫩黄色的鸟儿停在她正对面的树枝上,注意到她的目光,张开喙这样对着她唱了两句。
“?”
富江凝了凝神,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忽然从躺椅上翻身下去,侧头往窗户里看,“喂,之前午休的时候喜欢去广播站点校歌的人是你啊?”
云雀恭弥抬手打了个哈欠,斜眼睨她,“你有什么意见?”
如果是问这个,那可太多了。
富江正想即兴给他发表一篇万字演讲,话到嘴边,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等等,刚才教那只鸟唱歌的人也是你?”
这次他没有回答。
不过答案显而易见,毕竟那变态老头养的鸟虽然能够说人话,但也不至于天赋卓绝到为了拍马屁而无师自通他最爱的并盛神曲。
原本还很嫌弃并盛校歌的女生变了副神色,饶有兴致地问:“你再唱一遍?”
少年转开了脑袋。
“……”
本来还站在窗外的人双手撑上窗台,似乎想要来个利落的翻身,不过素白掌心按在那堆碎石头上面,才刚刚用了点力,动作就整个停住。
黑发少女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老实绕路走进去。
才转回头就发现她是个美丽废物的男生轻勾了勾唇。
-
富江快步走进楼里。
却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被一道身影给拦住,对方肩膀、胳膊和拐杖上停留的黄色毛绒绒数量远远胜过云雀那只。
之前连人带宠都看不顺眼的富江现在蓦地感觉这些小可爱真是命苦,竟然要被迫陪伴这么个糟老头子——
“滚开。”
她抱着手臂懒懒地命令着,眼尾泪痣将她厌恶情绪更为凸显,“没空把时间浪费在你这个不可回收垃圾身上。”
“她跑了。”
巴兹神色扭曲地看着她,眼白部分充满血丝,眼下全是青黑色,此刻捏着拐杖的手倏然拔出,将一柄泛着银光的剑朝着她刺去:“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接受我?我可是用自己的血肉亲自喂养你长大的,为什么你还是不属于我?!”
“嗤。”
富江用最简单的词语笑着答,“丑东西。”
她没有躲、也躲不开这寒芒,只是用一如既往的讥讽目光看着他,好像要将这眼神烙进他的灵魂里成为他死也不能遗忘的羞辱。
“当”!
银剑被一柄同样散发锐意的武器挡住。
云雀恭弥正眼都没有往旁边看,随手一扬,巴兹就往后飞倒出去,孱弱的身躯接连撞倒一堵又一堵水泥墙,落地时甚至被钢筋穿透、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震惊地睁大眼睛,任由身体里的血从大窟窿里流出。
原本停在他身上的鸟雀四散飞走。
他甚至看不清楚对自己动手的人是谁。
少年随手收起武器,打了个哈欠,凤眸里泛出不甚明显的水光,无害且慵懒地轻声说了句,“别挡路啊。”
富江震惊地看着他神色如常地站在面前。
“你……该不会是伤势完全恢复了吧?”
云雀恭弥漫不经心地同她对视,“嗯?”
他又偏了下脑袋,视线越过她,往她身后的阶梯上方看去,轻笑一声:“送药的人到了,你也别挡路。”
迟钝地回过头去,富江看见了站在台阶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狱寺隼人。
银发少年背对着他们,不知受到谁的攻击,格外狼狈地从阶梯上往后倒,正好滚落到富江的脚边。
他咳出一口血,神色很不满地看着云雀恭弥,“你这家伙,原来在这里……你们以后再敢命令十代目做事,就宰了你们。”
……
富江本来不想错过云雀的复仇大戏。
可惜上楼的通道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被毁掉了,她嫌弃紧急出口的金属爬梯,绝不肯做这种难看的事,便随手挥了挥空气里的飞灰,忽然又叫住那个白色衬衫少年。
“诶。”
顿了顿,她不太情愿地补了声,“云雀学长。”
黑发男生回头看向她。
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富江理直气壮道,“我帮了你一次,打算怎么报答我?”
云雀恭弥扬了下眉头,片刻后失笑,“又想要什么?”
“给我唱一首歌吧。”
少女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语气宽容又大度:“并盛校歌也行。”sc
“……”
云雀恭弥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他没说话,富江就当他答应了。
重又回到那树林前的躺椅,她打算舒服地补完午觉、等待云雀和骸之间诞生那个胜利者,闭上眼睛之前,女生看见了停在树梢上排排蹲的小圆鸟。
它们用如出一辙的黑豆眼睛观察她。
黑发少女随意扫过,忽然提问:“云豆在哪里?”
中间那只扑腾着翅膀,张嘴道,“在这里!在这里!”
怪可爱的。
她如此想着,闭上了眼睛,唇角却扬了扬,随意道,“唱首歌,云豆。”
云豆再度开始展示它新学的这首歌:
“绿荫葱郁的并盛~”
“别唱这首。”
“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你是笨蛋吗?”
“……”
-
这次富江是听着并盛的校歌睡着的。
再醒时,她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女生困顿地睁开眼睛,看着夕阳西下、红霞漫天的天空,后知后觉地想,这应该是分出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