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恭弥的视线从窗外挪回来,想起国中某一年的庙会,她也是用这种理直气壮的口吻,让他亲她九下。
刚才夸完焰火好看的人转头让那个侍应生出去,反正菜肴都已经布好了,那些酒也是记在账单上的,接下来不需要他留下。
侍应生还想说什么,被门外的女职员进来提着领子退了出去。
富江满意地扭头,正撞入那对有些深沉的灰蓝色凤眸里。
“你盯着我看什么?”她随口问,“想亲我啊?”
出乎她的意料——
她听见了一声“嗯”。
云雀恭弥面上没什么表情,见到她竖起左右手的食指,比了个交叉的动作,笑眯眯地答,“不行哦,没有这种奖励。”
……
香槟酒开胃,似乎将牛排的肉香也激发得更浓郁。
不过再好的手艺,也留不住富江的心,她随意动了动刀叉,就开始去研究那一瓶瓶的酒,有红酒、白酒、贵腐,倘若刚才的侍应生在,或许能根据前餐到甜点的不同步骤,为他们斟倒不同的酒。
她研究了会儿,开了一瓶红酒。
深红色酒液在锃亮的酒杯里转了一圈,富江抿了一口,发现又酸又涩,比不过刚才香槟的甜,于是把酒杯递给对面的男人——
“这杯给你。”
就像是小孩在品尝不同口味的糖果。
遇到不喜欢的,就把剩下的全部推给旁边玩伴。
云雀恭弥看了眼这杯倒出来的、还没醒过的红酒,没什么表情地把它剩下那部分给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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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他冷淡的、生人勿近的气质完全不符。
富江一手摩挲着酒瓶上的品牌花纹图案,另一手托着下巴,如墨的黑色眼睛盯着他,看见他喝下去之后,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真的好听话哦。”
就和之前遇到的那个人说得一样,她给什么,他都会喝。
云雀恭弥垂下眼帘,充耳不闻,没再理她。
直到她又将那杯子拿回去,这次倒了足足半杯的量,然后当着他的面,拿出了两枚胶囊,拧开外面的那一层,往酒里倒。
非常直白、单纯、不做作地给他加料。
然后再度把杯子递过来——
霜雪般的素白手腕和拿着的红酒摇晃出微微晃眼的碎光。
外面一阵阵的焰火倒影都在这红酒里绽放。
他切牛排的动作停了,右手上的紫色宝石指环似乎隐约要冒出火光。
偏偏在他底线上反复横跳的始作俑者还对他笑得无辜,堂而皇之地恶作剧着,泪痣衬托眼底邪恶的光,“怎么了?不敢喝啦,怕我给你下.毒吗?”
富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可是就算是毒,也是我奖励你的呀。”
-
白天六道骸接近她、给她留下了东西的场面,云雀恭弥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没想到那个家伙给富江的是这两种药物。
一种是强效春.药,一种是强力迷药。
后者浓度低的情况下对他没什么用,浓度高可以暂时让他失去理智,但他的本能还在,仍旧能对一切杀意和攻击做出反击。
但他还没见过这两种药被下在同一杯酒里的情况。
此刻,云雀恭弥盯着那能映出自己模样的玻璃酒杯,忽然发现鹿岛富江也许是个天才——尤其是在招惹他这方面。
在女生因为端着酒杯太久,手腕发酸的时候,他终于姗姗启唇,凤眸里装着餐厅上方折射的光,露出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意。
“不想死的话——”
他说,“鹿岛富江,你就别把这两种药加在一起递给我。”
语气仍是不疾不徐的。
但富江却直觉他生气了。
想到这条狗一贯的乖巧,虽然直觉不妙,富江还是把酒杯放到了他面前,甚至站起来,掌心撑着餐桌对他笑:“为什么?你舍得杀我吗?”
云雀恭弥将刀叉放在餐盘边,忽然往椅背上靠去。
毫无征兆地,他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结,唯有黑发下的那双凤眸始终盯着她,像是黑夜中的大型猛兽盯住猎物。
过了几秒,他忽然将领带松开,随意搭在旁边那张椅背上,甚至还顺手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喉结下的肌肤,同时干脆颔首:
“确实,我不舍得杀你。”
但不代表他不舍得对她做其他事。
说完,他却勾了勾唇,微笑着道,“所以,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思考,三秒之后,如果不收回这杯酒,我就当你是对我提出邀请。”
富江:“?”
……
“三。”
倒计时响起的时候,富江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就好像她曾经无数次见过他跟别人玩这种游戏。
“二。”
她反应了过来,回神道,“什么邀请?没有那种东西。”
数什么数。
她难道是吓大的吗?
“一。”
富江坐回椅子上,悠然地冲他抬起下巴,“不收回,你给我喝。”
云雀恭弥被她气笑了,点了点头,从餐桌旁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时,他的影子一点一点将她身形笼罩,好像一口一口吃掉她的野兽。
“不急——”
他在捉住她手腕的时候说道:“等你试过了没有这杯酒的状态之后,再让我喝也不迟。”
富江从他话里听出了很鲜见的、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她还没来得及辨析,就已经被他干脆抱起来,走进了房间里。
-
焰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歇。
余烬落进海里,只有一丛丛拍打着船身的海浪不停歇地涌动,不知船只经过哪个港口,有其他船舶在黑暗中发出的汽笛声,呜咽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