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看到了一顶非常漂亮的红色假发。
在那家商店外面站了很久。
早川纱月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够在这个家里继续生活下去的办法。
……
可她做得实在太差了。
如果说刚回家的时候,母亲见到她还能露出从未有过的欣喜笑容,一声声“绘梨”地喊她,那么每当她表露出与姐姐不一样的地方时,受到的冷落与羞辱,就会是从前的千百倍。
而某次放学回家、被路过勒.索零花钱的高年级学长扯掉了假发。
“什么嘛?这么漂亮的头发居然是假的吗?”
“诶?她是白头发,该不会是得了白血病之类的,老得特别快、头发掉特别多,年纪轻轻就像老太婆一样的类型吧?”
“哈哈哈哈哈管他呢!反正要是拿不出钱来,就把她这假发卖了吧,我听说质量好的假发也挺值钱的。”
在他们的嬉笑声里。
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在家里都抬不起头来的女仆。
而云雀恭弥,就这样在她人生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武器击中身体、骨头碎裂、狼狈惨叫的声音涌入耳中,被堵在墙角蹲下、校服衣领都被溅上血痕的她一抬头,就见到了站在金色夕阳下的少年,像是被镀上金边的云霞。
并盛中学的黑色旧校服披在他肩头,而他随意甩了下手中的银色浮萍拐,将剩余的血迹一并挥到脚下那几个混混的身上,血色与他衣袖上的风纪标同样浓郁醒目。
“又让我找到只草食动物。”
少年面容清俊,像是降落的天使,露出同样好看的笑容,却垂眸说着令人心惊的魔鬼话语:“算了,下次力道轻一点,这样起码还能再玩两回合打发时间。”
早川纱月怔怔地看着他。
直到他转身离开,衣服下摆在夕阳里甩出一道利落的弧度。
她猛地回过神来,从混混手里拿回那顶珍贵的假发,追上去想要道谢,结果走在前面的男生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略微扫了她一眼。
凛冽的丹凤眼一挑,他仿佛想起什么,对她微微一笑,“看你的服装,你是并盛中的学生吧?”
没等她回答,少年目光下移,漫不经心地提醒:“在学校里佩戴假发是违反风纪的,被我抓到的话,会被咬杀哦。”
“……”
早川纱月咽了咽口水,深深鞠躬的时候,把到嘴的那一声“谢谢”,改成了“对不起。”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男生已经失去了踪影。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叫做云雀恭弥。
在整个并盛影响力都很大,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包括在学校里,所有人都对他又敬又怕,只是提起他的姓氏,大家就会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是那么地耀眼。
自顾自地走在早已预设好的道路上,无论路旁是掌声鲜花,还是电闪雷鸣,他都能一往无前、粉碎所有阻碍,哪怕生在悬崖上,他也是最不肯低头的那棵松柏。
那早川纱月呢?
跟并盛这位校园风云人物顺遂的人生相比,她唯有竭尽全力、像个小丑一样扮演别人,并且每时每刻都要像,才能在人生里稍微喘口气。
她像长在泥坑里的一株小草,即便这样挣扎,也只是在泥潭里稍微吐出一个泡泡。
没人会记得曾经见过这棵草,哪怕她很努力地想要开出更漂亮的花儿。
连云雀恭弥也不记得。
因为他们在学校里再度碰面时,在热闹的教室外走廊两端相遇,黑发男生对她那头漂亮的红发视而不见,径自与她擦肩而过。
-
后来每一次看到云雀恭弥,都会加深早川纱月对他的初印象。
这个人是天边的云,随心所欲又自由自在,永远只从别人的世界里路过,从来都是他对其他人做出选择,而非别人选择他——
即便努力去追,也只能在运气好的时候,很偶尔地、站在山巅日出前的清晨里,感受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再次飘过的感觉。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能把他留在自己的世界。
只是为了能够看到他世界里的风景,她就已经筋疲力尽、竭尽全力了。
可是现在。
就在这个夕阳跟初见时一样灿烂的下午,她听见这个男人再度对她开口,问的却是:
“要跟我回家吗?”
白猫像是中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原来被邀请进入他的世界是这样的感觉啊……
一颗心像在烤箱里迅速松软膨胀的面包,鼓鼓胀胀的,像有不知名种子要从这里面破土而出。
早川纱月安静了很久。
而对着小动物也格外有耐心的男人同样维持递出掌心的动作没变。
不知过了多久——
白猫试探地抬起一只右前爪,轻轻地搭上他手心。
同样含有大量神经的肉垫如实将男人掌心的触感同温度传递给她。
而仿佛得到应许的男人则扬了扬唇角,再度对她问,“要抱吗?”
早川纱月:“!”
……
明明没有发烧,但耳朵尖内侧却再次冒红、像是熟番茄的漂亮长毛猫被云雀恭弥抱了起来。
他发现这只猫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被触碰。
甚至他用习惯的撸猫手法,沿着猫咪的脑袋,顺着毛发、沿一节节脊柱往下,直到尾巴的时候,哪怕这只猫在细微地发抖,也没有躲开他的动作。
……是以前被人伤害过吗?
云雀恭弥若有所思地想着。
因为从前被他这样撸过的并盛猫咪们,只会贪恋地朝他翻出肚皮,要求更多更舒服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