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变得愈发热闹。
仿佛疯狂杂技团的表演被延展到了这里。
早川纱月听见自己疲惫的、不堪重负的心跳声,在人群中凭猫的本能灵活闪避时,模糊的视线忽然捕捉到一道熟悉身影,条件反射地朝着对方所在奔去。
“啊!”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位打扮中规中矩的妇人尖叫一声,看着撞到自己腿上、抬起爪子想要抱住她腿的白猫。
妇人拢着深红色披肩,在同龄人当中也算是老态尽现的,一双本该湛蓝的眼睛因为常年被痛苦折磨,时刻都笼着阴霾。
因为今天是她心爱的女儿忌日,所以她特意来横滨的一家甜品店买孩子曾经说过喜欢吃的糕点做贡品。
却没料到被这么一只猫给挡了路。
看见白猫还生着一双妖异的红瞳、她不知想到什么,格外嫌恶地抬起腿,将猫甩了出去,而后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裤腿,将沾染的猫毛都拍掉。
“太晦气了。”她说。
猫咪被甩到了路旁,因为过度奔波、腹部剧烈起伏着,那双红色的眼睛看见好几条猎犬正穿过人群、朝着这里而来。
他们眼中都闪烁着凶光,只待这次将她扑中、一拥而上撕碎。
在第一只猎犬即将抵达之前——
一双腕部缠着绷带的微凉掌心将躺在地上的猫猫抱了起来。
青年像模像样地松了一口气,如暗色琥珀的眼瞳与仍未反应过来的猫猫对视着,笑吟吟道,“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
刚将猫咪从腿上赶下去的妇人迟疑了两秒,不太确定地开口道,“井上先生?”
抱着白猫,身穿浅色风衣的黑发青年转过身来,同她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早川夫人,好久不见。”
……
直到青年与那位妇人分别。
被他救下的小猫咪也只恹恹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乍看还以为死了。
太宰治给猫猫举高高,在人少的街角处,对着日光看了看,“好可爱哦,这不是比你从前伪装的那些模样都好看吗,纱月?”
猫猫甩了下尾巴砸在他脸上,让他闭嘴。
“是是~”
黑发青年一副难得好说话的样子,感觉到她的挣扎,便顺手把她放到路旁居住区的围墙上,双手插着衣兜,微微仰头看着她:“所以,纱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白猫张了张嘴。
试着发出一个音节之后,发现根本说不出人话,又悻悻地闭上了。
早川纱月终于明白那时候去到那个杂技团里面见到的其他动物为什么不管被如何训练折磨都不肯出声,因为用那些动物声带发出的悲鸣嗓音,是永远都不会被同类听见并且理解的。
……没人会听见他们的求救。
也没有人能救他们。
太宰治仿佛没有发现她的沮丧,那双在夕阳下犹如蜜糖融化的漂亮眼瞳凑近了些,假装观察的样子:“莫非变成猫之后,也被毒哑了吗?”
早川纱月:“?”
白猫安静了三秒钟。
仗着语言不通,她居高临下地、声调百转千回,发出了连串的叫声——
然后被太宰治伸出右手掌心,拢住她的脑袋,也堵住了她的声音。
青年摇了摇头,很不赞同地说道,“骂得太脏了,这很不淑女。”
“……”
猫猫挣脱他的束缚,抬起前爪拍了他手背一下。
在石板围墙上坐了会儿,她重又开口,“喵~”
“嗯?”
“喵喵喵~”
“诶~”
太宰治收回手,指尖抵着下巴,“你是说,那个马戏团主人的异能是通过其他道具作为媒介发动的?”
结果白猫比他还震惊,瞪圆了双瞳。
——你还真能听懂啊?
别太离谱了兔宰治!当黑手党的那些经历到底都给你点亮了什么离谱技能啊?
她半信半疑、又喵了两句。
“喜欢把自己伪装成同样受难的动物吗?”
“而且被变成动物之后,行为会逐渐趋向动物本能?”
白猫认真而严肃地点头。
虽然早川纱月觉得自己的逃跑技能本来就是满级,但变成猫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逐渐猫化,比如刚才被太宰治抱起来的时候,她看见肉垫上沾的灰,好几次都生出一种把脏痕舔掉的冲动。
变成猫之后,心底有道声音提醒她,留在马戏团,才有变回人的机会。
被这个异能捕捉,只有两个下场:
第一,保持着变回人的渴望,成为被疯狂杂技团训练到死的动物。
第二,逃出杂技团,被人类抓走、大概率要被送到动物园或救助机构,依然生活在牢笼里,甚至还会生活在逐渐被同化的恐惧里。
因为第一条路仍有希望,所以那些悲惨的动物们才没有选择逃跑。
但其实这只是颗藏着毒.药的糖果。
……
猫语十级的太宰治完整得到了早川纱月潜伏回传的情报。
随后,他便摸着下巴看着猫猫,“那么,在我找到始作俑者、解除他的异能力之前,纱月打算待在哪里?”
猫猫圆溜溜的红眼睛看着他,仿佛在问:你不带我?
太宰治很轻地点了下她的额头。
“不带。”
笑着拒绝完之后,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把长毛白猫从围墙上抱起来,左右看看,朝着附近的一家宠物店走去。
半小时后——
毛发干干净净、在日光下甚至被镀上耀眼金边的雪白猫猫在黑发青年的怀里,不断用爪子扒拉自己脖子上土里土气的金黄色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