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每天看小说+番外(180)
“你这混账同朕讲身份?讲规矩?”景渊帝永湛低吼道:“凭你的身份,能住在毓庆宫?!凭你的身份,主辱臣死,你就该你母妃那一巴掌自裁!”横臂在永嗔颈间,卡得他喘不上气儿来。
永嗔从后面扳住皇帝肩头,发力撑起上身,两个人边滚边打,边打边吼!
“也不知道谁一定留老子住在毓庆宫!”
“朕是瞎了眼!没认出你这丧良心的混账!”
“狗叫老子住毓庆宫!”
“朕叫狗住毓庆宫!”
两人气力都耗得差不多了,大汗淋漓,撕打时全无章法,跟市井小儿并无区别,只靠一股气撑着死死缠斗,只吼得一个比一比愤怒!仿佛斗红了眼的公鸡。
“狗叫老子住毓庆宫!狗叫老子坐龙椅旁!”
“朕叫狗住毓庆宫!朕叫狗坐龙椅旁!”
两人车轱辘话来回骂着,目光对上,忽然都觉出这情景的可笑来,不知是谁先笑出声来,彼此手上劲儿一松,躺平了喘气儿。
间或歪头看一眼对方,看着对方脸上的巴掌印、五指痕,再看看自己衣衫狼狈的模样,都觉好笑。
两人对视片刻,永嗔先开口道:“要不要听个笑话?”
笑话还没听到,景渊帝永湛已是笑起来。
静了片刻,景渊帝永湛枕着双臂,望着殿顶藻井,低声道:“你知道吗?脖子上多了个血窟窿丑得很。”
永嗔沉默,学着皇帝的样子,也将双臂枕在脑后,将藻井上雕刻的二十四个黄花梨灯座一个一个数过去,也道:“服金丹之人,死后面皮紫胀、皮开肚绽,也丑得很。”见皇帝歪头看来,又道:“没听说过吗?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天不由我。”
景渊帝永湛只是安静望着他,双眸隐含忧伤。
“嘿,你虽然比我大了十来岁,但也还不到担心寿数的时候——看看父皇,这种每天批奏折批到想死的日子,你至少还要过个几十年呢!”永嗔撞撞皇帝胳膊,认真道:“天天这么过,你还想追求什么长生吗?”
景渊帝永湛笑着起身,冲永嗔伸出手来,“好兄弟。”
永嗔坐起身来,抬眼看了看他,一把搭上他的手,笑道:“好兄弟,一辈子!”故意借力起身,扯得皇帝一晃险些又摔在地上。
就听外面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上阳宫处来人,说是太上皇和淑贵太妃传勇郡王殿下过去说话。”
“他们这救兵搬得倒快,不仅快而且全。”永嗔笑嘻嘻道:“皇上,这侍卫长可要好好提拔。”
“朕这平生稳重的名声,算是被你毁于一旦了。”景渊帝永湛理智回笼,也是头疼。
永嗔便要告退。
“且慢。”景渊帝永湛顿了顿道:“你出去叫苏淡墨悄悄儿地弄俩冰袋来。”他轻轻碰了一下发麻的脸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明白!”永嗔答应着,退出殿去,见皇后石氏等要入内,笑道:“给皇嫂请安。”
皇后便是原本的太子妃石氏,如今见了永嗔面皮红胀、衣衫狼狈的模样,大吃一惊,才道:“勇郡王,这是怎么了?”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见这猕猴般的人物早一溜烟儿跑了。
皇后石氏入了殿内,见了皇帝模样,更是心惊胆战,颤声道:“皇上,这、这……您跟勇郡王……”
“无事,不要声张。”景渊帝永湛端坐在御案后,道:“朕一时兴起,与永嗔玩摔跤罢了,底下的人总是大惊小怪。朕此间安好,皇后莫要惊慌。”
皇后石氏望着皇帝那张还带着指痕的脸,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是玩摔跤玩出来的,然而也不敢质疑,只道:“如此便好,想来是外面的侍卫们听岔了,他们职责所在,难免小心,皇上也不要责怪他们。”她走上前来,小心道:“内务府催过臣妾几次了,今年选秀的名册——皇上您可看过勾选了?”
景渊帝永湛道:“朕方登基,朝政繁乱,无暇顾及,偏劳皇后跟内务府交待几句,选秀一事压后几年再说吧。”
皇后石氏这样近地凝视着皇帝,已是有些痴了,闻言不敢再劝,只道:“臣妾知道了,一定跟内务府交待清楚,后宫有臣妾呢,您只管励精图治便是。”又道:“皇上瘦了……”
景渊帝永湛拿起奏折来,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和煦道:“皇后既然来了,晌午便同朕一起用膳吧。”
皇后石氏大喜,颤声道:“是、是……臣妾……”见皇帝心神已沉入奏折之中,便不敢再说话,在一旁坐下来安静陪着。
永嗔知道去了上阳宫也难逃一顿唠叨,索性逃了,溜之大吉,直接出宫回府。
李曼儿一见永嗔的脸就惊呆了,“殿下,这、这是怎么了?”
莲溪是跟着永嗔从宫里回来的,又知道前面张天师的事情,嘀咕道:“就算是杀了个妖道,皇上也不能这么揍您呐!那臭道士不是好人。”
“虽然不是好人。”邹庭彦临窗坐着,迎着早春傍晚的暖风,悠悠道:“却也不该由郡王殿下去杀。这可是太平年景,看谁不是好人就杀谁——那是战乱之时才有的事情。殿下今日杀了张天师,往小了说叫动了私刑,别说是今日杀人的是郡王殿下,就是皇上亲自来杀的,给外面文官知道了,那也是要跪倒一片死谏的,殿下此举论起来也是触犯了法令,要下牢狱被审查的;更何况殿下还是郡王之尊,一时兴起就杀人,还不是什么寻常人,而是颇为皇上信重的张天师——这事儿往大了说,能捅破天去。”
永嗔一面仰躺在摇椅上,由莲溪上药,笑道:“先生这可是多虑了。要是从前,我说不得也要信了先生这话,只是今日我已跟皇上说清楚了,就是捅破了天,我们也还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