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每天看小说+番外(124)
这百骑来的如此迅速,恍如暗夜中的一道闪电,为首的青年狼袍金冠,面相阴鸷,驰到湖边,只扫了一眼,便挥手说了一句羌国话。
永嗔见他穿狼袍、戴金冠,料得是羌国王子,只不知这羌国王子为何深夜突然现身此处。此时他已是人困马乏,且敌众我寡,便暂且按捺着,要看个究竟。
永嗔并十三骑被缚住手脚,用一条麻绳串成向外的圆圈。
那阴鸷青年骑在马上,缓缓绕了一圈,仔细扫视着每个人的面容;他的目光像水蛇一样,阴冷刺骨。
有近侍附耳同他汇报了句什么,还指向被缚住的众人。
永嗔顺着他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却见是张老实——披着他披风的张老实。他的心沉了一下。
阴鸷青年驱马到张老实面前,皱眉打量着他,又看了一眼他的披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摇了摇头。他双腿轻夹,又绕了一圈,这次在永嗔面前停了下来。
“人在哪?”阴鸷青年用生涩的汉话问道。
永嗔心中微愣,看到他身后近侍举着的独耳黑狼旗,已经料知这必是羌国大王子月罗。他用蹩脚的羌国话道:“我是夏朝十七皇子,从惠远、经柔兰而来,有要事与羌国国主相商,还望大王子行个方便。”
这一下出乎月罗预料,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永嗔,马鞭轻轻抽打着自己手心,半晌,咬牙阴冷一笑,仍是问道:“人在哪?”竟是全然不信。
“什么人?”
“啪”的一声,马鞭伴着风声,兜头往永嗔甩来。
永嗔双手双足被缚,避无可避,实实在在吃了这一下,脸上一凉,紧跟着火烧火燎得痛起来。
“滴答”一声,沁出的血珠汇成一大滴,砸落在缚住他双手的麻绳上,晕染成一团暗色。
十三骑眼见少将受辱,个个怒目圆睁,这就要挣开麻绳与羌人拼命。
永嗔伸舌舔了一口腮上血水,低斥道:“不许动手。”
来羌国,是为了夹击柔兰,不是为了结仇。
若是要羌国出兵,要以他的性命来换,那他也只能“死得其所”。
这是他的使命。
月罗见他喝止手下,倒是挑了挑眉,慢慢折起马鞭,开恩似得再给他一次机会,冷声问道:“人在哪?”
“实不知大王子要寻何人。”永嗔温和道,不恼不怒,平静道:“大王子不妨告诉我,也许我们路上有遇到您要找的人呢。”
月罗似乎是被他这平静的态度说服了,眯眼盯着他,一时没有动作。
片刻,月罗像是信了他的话,略缓了面色,才要说话,就见随行的近侍从胡杨树下跑回来,手中用素绢捧着一支金钗。
月罗一见那金钗,立时脸色大变,一手攫了那金钗,另一手挥着马鞭又向永嗔抽来。
这次鞭鞭用力,直破衣衫,次次见血。
永嗔咬紧牙关,挨过最痛的一阵,语气竟还平静,“大王子要寻的,是一位女眷吗?”
月罗森冷道:“交出人来,留你全尸。”
秦白羽略懂羌国话,因叫道:“我们这一路而来,实在不曾见到女眷。”
“撒谎!骗子!”月罗挽紧了马鞭,将永嗔抽得皮开肉绽。
百余名骑兵带着猎犬,四散开来寻人,这一切在黑夜中显得危险又诡异。
永嗔用简短的羌国话道:“大王子,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人。您要惩罚人,可以等找到人之后再说。”
月罗冰冷道:“交出人来。”
永嗔不知道这羌国王子为何认定他抢了人,这却也不是辩解的好时机,只道:“我从柔兰一路而来,历经百战,善于寻找逃人踪迹。大王子不妨将详情告知,也许我能为大王子分忧。”
月罗眯眼盯着他。眼前的少年已被他抽得满身是血,却始终语气平静,连挺直的脊背都不曾佝偻,只怕就是被活活打死也不会吐露半句。他手上马鞭又大力挥下,这一次却是劈开了永嗔手脚上所缚麻绳。
永嗔直觉眼前金光一闪,怀中已被抛入那支金钗。
“找人。”月罗盯着他,神色狰狞,他招手示意近侍上前。
那近侍会意,叽哩哇啦说了一大通羌国话。
秦白羽努力听着,给永嗔翻译道:“他说,他们大王子在找二公主。这支金钗是二公主心爱之物。又说……他们二公主机智聪慧,果敢有谋,若是天明前寻不到二公主,那就再也寻不到她了。又说……若果真寻不到,就、就杀了咱们……”
永嗔心道,什么机智聪慧、果敢有谋,只看大王子那张要吃人的脸,就知道这二公主绝不是什么善茬,说是大、麻烦也不为过。他仔细打量着那支金钗,钗头勾勒了一粒星子,做工精巧——既然是那二公主的心头爱,连出逃都要带着,只怕是无意间遗落的。
他扫视四周,见跟随大王子而来的大半人马都散入黑夜中、领着猎犬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便思索起来。
他们从柔兰至羌国唯一的山路上而来,不曾遇到女眷,这二公主定然还在羌国境内;金钗遗落在月泉湖畔胡杨木下,说明这二公主的确来过此处;大王子既然只命人在这四处搜寻,那显然是确信二公主就在左近——只不知躲在何处,连猎犬都嗅不出踪迹。
能够掩盖气味的……
永嗔目光扫视,从蓊蓊郁郁的胡杨木到夜空中皎洁的月亮,又落下来——落在那一汪黑沉沉的湖水上。
除非是……
他一面思索着,一面缓缓往湖边走去。
他一动,大王子的近侍也跟过来,防他逃脱或跳湖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