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笑共君游(107)
那人点头道:“我在山上躲了将近一个月,眼看着除了我离开之外,再没有别的法子能既对得起师父师娘,又对得起小师妹……我……我……”他仰天长叹,滚下泪来。
这人正是十年前因为任盈盈逃走而受了惩戒的令狐冲。
原来半年前任盈盈在华山上,自称“西方不败”,“点拨”于岳灵珊,让她开了情窍,每次见了这“大师兄”都不免多了几分少女绮思,渐渐地竟生了爱意。岳夫人察觉了女儿心事,她素来看重这个大弟子,自然心中喜悦,便同丈夫商议定了,又找令狐冲来询问他的意思——令狐冲当日因着师父师娘的恩情,自然答应了。谁知……
要说任盈盈当初那番点拨,本意虽是自保,却也是带着善意的——只是谁知道这个令狐冲早已经不是那个对小师妹痴爱的大师兄了呢?
好心办坏事,古来有之。
任盈盈心中大为愧疚,她当初看书的时候总是认为令狐冲在感情上对任大小姐而言,是不折不扣的渣了一把;后来穿越而来,对他的印象也只是止于一个公鸭嗓的少年罢了。谁想到,此处一见,先是见识了此人的真性情、大率真;继而听闻他为了师门之人喜乐,宁愿自我放逐的牺牲……看过原著的都知道,华山派对于令狐冲有多么重要,真正的打着也不走!
“你……”任盈盈停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一边想着一边慢慢道:“你也别太灰心。你也说了你小师妹年岁还小,也许等她长大些后就看开了呢?到那时候你想要再重回师门,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其实……我看你行事不羁,挥洒随意,大丈夫在世,若是不能扬名天下,能够醉心于所痴之物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如今,你有酒,有剑,还有命——哪里去不得,什么做不得呢?”
令狐冲左手晃着酒葫芦,右手拍击着剑鞘大笑,“有酒!有剑!有命!我有这三样却还做悲切状,也太不知道惜福了!”他于大笑声中抬眼往身边这位小兄弟脸上望去,先觉得鼻端一阵似兰似麝的清香,继而便看到“他”酒窝浅浅的侧脸——不由得愣住了,只觉得心中一阵异样。
任盈盈心中愧疚,也无心再向他问小黑下落,对着令狐冲点头致意,便回身向着丫头走去。
本已醉倒的令狐冲不知哪里生来的力气,竟一下子站了起来,立在原地,遥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这一幕在此后经久岁月中,沉沦他心底深处不可言说的禁忌。
***
任盈盈绕了别路往回走,渐渐地路越发狭窄,她便要丫头带了马往回到山下先等她。
丫头本是执意不肯的,却见任盈盈的面色实在算不上好,最终噤声牵了马先下山了。
任盈盈自己在林子里走走停停,时而呼哨一声,企图将小黑唤出来,不知不觉中竟然转到了那日随着东方不败上华山时到过的地方来——华山派剑宗的遗址。一个转弯,任盈盈定定地望着前方石阶上坐着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该留。
她这一迟疑,那人已经看到她了,微微一愣后,轻轻试探道:“西方……必胜?”
任盈盈眼神闪躲着点了点头。
岳灵珊坐在石阶上,一身大红的新娘嫁衣,当日明媚的脸上此刻瘦削而添了愁容,她望着任盈盈缓缓一笑,低声道:“你从山下来,可瞧见我大师兄了么?”
任盈盈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承认还是撒谎。
好在岳灵珊也不是真的要她回答,她轻轻扯着自己衣袖上压着的金线,慢慢道:“我已经二十七天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她突然咯咯一笑,“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酒喝……”
岳灵珊仿佛才想起来一般,望着任盈盈喜悦道:“对啦,我嫁给大师兄了,你还不知道吧?”
任盈盈心里难受极了,又想赶紧离开,又想将时间调到半年前——给她再一次机会,她定然什么都不会说了。
“只是大师兄他……”岳灵珊脸上一烫,“他有难处……我知道的,我就等着他……你说,他什么时候肯回来呢?”
任盈盈站在原地,窘迫极了,劝解道:“你若是日日想着等着,便会觉得他怎么总是不回来啊;若是你就像往常一样的过日子,吃饭睡觉习武玩乐,也许你大师兄突然就出现了……”
岳灵珊皱着眉头想了一想,道:“你说的有道理……”她舒展开眉头,笑道:“但我还是要日日想着等着。”她慢慢低下头去,轻声道:“我是要日日想着等着的……”
任盈盈道:“那若是他再也不回来了呢?”
岳灵珊闻言愣住,似乎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情况竟然会发生,不过也只一瞬,她便嘻嘻笑道:“若是大师兄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任盈盈见状不敢再往深处说,只笑着侧过脸去。谁知道日后一语成谶,岳灵珊果真做了恒山派的尼姑,最终成了这一派的掌门,此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任盈盈最终叹了口气,匆匆离开了华山。
虽然没有找到小黑,但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呼,又一章。
~~o(>_<)o ~~,再也不这样放防盗章节了,类似于欠债的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水仙欲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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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欲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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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东方不败还未归来。任盈盈抱膝坐在隔间的小榻上,神色恍惚得想着白日里的见闻:红衣潦倒的新郎官叩地恸哭着再不得上华山;伶仃憔悴的新娘子却执意要日日等着良人来……正所谓情不重不生婆娑,爱不深不堕轮回——这世间一切的纠缠都由“情爱”二字上来。她任盈盈,也躲不开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