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就是深海里的小霸主，稍微上一层海水里的无敌霸主，而安格斯则是塞壬里的霸主。

说起来，塞壬为什么要潜入深海来着？

哦，是因为人类。

安格斯调戏了一下发现跟着自己有甜头的小绿毛龟，人类有了船以后，塞壬和人类的生活轨迹就发生了交叉。

再然后他们制造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开始蛮不讲理地霸占了塞壬们的领地。

天性霸道的塞壬却会对着人类一退再退，只躲着，忍着，让着，把自己好好的藏起来。

而自从人类开始能够在海底‘视物’‘捕食’，塞壬们就迁往了更深的海域。

最初的传说中是因为一条塞壬中了人类的毒，然后将毒带回了塞壬的群体，中毒的塞壬们越来越多。

最后，塞壬们死了，大片大片地衰弱而死。

只剩下了几条苟延残喘地活了下去，于是他们不惜与深海里那些大家伙对上，也不敢在直面人类了。

千百年过去，塞壬们以自己超强的自愈能力在数代的进化里，拥有了能在深海里和霸主们一争的能力。

但是即使是这样，强成这样。

刻在每一只塞壬内心深处的禁锢，依旧是不要回到上层海域，更不要接近人类。

他们的毒，中之无解。

将翻了肚皮的绿毛龟放在手掌上玩弄，安格斯凝视着那小乌龟贝壳上的花纹。

塞壬中除了自己这种孤鱼会到处晃荡，还有就是游历中的族巫候选鱼会到处晃荡。他曾碰巧遇到过一只，从东方来的。

记得他说过，有种东西叫占卜？

他闭上眼睛，手上翻了翻，绿毛小龟在海水里滴溜溜陀螺样转出来小股龙卷。安格斯最后睁开眼睛，抓着已经晕头转向的绿毛龟的龟壳仔细地看。

凶？

敷衍的占卜术，安格斯并看不出个什么结果，有些无聊地扔开乌龟。他乘着海洋里的暗流，躺了下来。

直到来自南方的鱼群路过‘告诉’了他，那里有个东西正在捕捉自己领地里的食物。

安格斯不开心了，一甩尾巴，他冲南方窜了出去。

看到是什么东西在骚扰他的领地时，他匆匆急刹车，自从能掌控自己几乎是随心所欲的鱼尾后，安格斯这是头一次趔趔趄趄地在自己带出来的海流里滚了个鱼啃龟。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能游得这么远！？人类不都是旱的嘛！即使是再会游泳的人进水在塞壬眼里跟水里扑进了一只鸟也差不多。

安格斯匆匆躲进了一大片珊瑚地，给自己身上铺上了层层叠叠的细沙，一动不动。

史蒂夫游了一会儿，确定到这里再回程就是自己的极限了。他没有再逗留，而是拽着脱下的上衣带着一布兜鱼往回游去。

安格斯在细沙里埋着的尾巴翘了翘，掀起了一小片沙子。

史蒂夫敏锐地回头看，却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鱼尾，很大一条。

只是一个残影，很快就不见了。

他顿了一下，鼻孔下喷出一长串气泡。

这片海里还有这么大的鱼？？

史蒂夫拽了拽身后泡着水显得格外笨的包裹，有机会，捉一下好了。

看样子是能吃好多天。

而安格斯则完全蜷起了自己的尾巴，紧紧用双臂抱着，把自己藏在了一从肆意生长的海藻里，黑色的发丝没在里面，没有什么违和感。

听到人类离开了，安格斯这才从自己躲藏的地方滚了出来，扇了扇鱼尾，他舔了舔唇瓣。

去了皮的人类啊，那白白的胸腹，红红的小豆豆，绷紧的肚子和腰子真的看上去好好吃啊……

摸上自己的肚子，安格斯又一次在饱腹的情况下，体会到了深刻的饥饿感。

真的好想吃，撅噘嘴，馋到要死了。

难道祖先们之所以大片的病死，都是因为饿，并且吃别的东西并填不满肚子嘛？

安格斯咂咂嘴，他会不会是已经中毒了？

会衰弱下去嘛？

甩甩尾巴，大片珊瑚礁层层碎开，惊起一小片藏在各个缝隙里的鱼。

不像啊……他歪头。

啧——

安格斯最近一直在观察那个被他放在岛上的人类，他经常出来捉鱼，然后在海滩上架起火堆烤鱼。

安格斯闻到了那个香味，虽然很香，但是他不敢靠近。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领地里的鱼被捕捉了生气，但是事实上，他并没有生气。

那个人类在自己的地盘里能够捕捉到鱼并且把自己喂得饱饱的，让他有种喜欢的感觉。

像是……嗯，说不上来。

像是曾经看到自己养的小乌龟学会叼自己的手指肉了一样？

不，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着人类准备吃鱼的奇怪样子，安格斯甩着自己的尾巴，嘴里也嚼着一块儿鱼肉。

人类准备剔鱼鳞了，安格斯皱了皱鼻子，闭上眼睛转头。

鱼鳞被剥可是很疼很疼的。

就算自己也吃鱼，但是很少会去拨了鱼的鳞片，大概有某种情绪叫做感同身受？

说起来，自己是不是很久没有加固自己的鳞片了。上次……有三年了吗？安格斯扒自己的手指。

好像有了诶。

安格斯将剩下的鱼尾巴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翘起尾巴，拿手摸了摸自己的。

塞壬尾巴的力气非常大，但攻击力强，不代表防御力强。鱼鳞一掉，疼的要命。

所有塞壬从出生起本能地会找到坚硬的石头，贝壳之类的材料加固自己的尾巴。

这「加固」并不普通，于塞壬们来说，可以说是一种生死攸关的重大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