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间流露出对些许对信仰的狂热。
“但是那群沉浸于安逸的贪生怕死之辈根本不懂得人活于世就该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愿意响应的同胞不过寥寥数人,回报与风险严重不对等。”
“既然如此,”大祭司冷笑,“不如就以实际行动证明我们的正确。”
“终末是一定会到来的。”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起来,这就像一颗投入池塘后激起层层涟漪的石子,周围凡是听到的信徒都开始躁动不安,等再反过来传进耳中就俱是兴奋的窃窃私语,“神将于茧中苏醒,任何挣扎都是徒劳,但我们可以以虔诚加速这个过程,祈祷新纪元的更早到来——”
虞柠摸着下巴,不耐烦地啧了声,打断了他。
“你傻啊。”她亲切地说。
大祭司:“???”
“没有好处的事,别人为什么要做。”虞柠苦口婆心道,“就凭一张嘴皮子?也不是不行,但你总得来点实际的啊。”
“懂不懂群众路线?”她理直气壮地反问,“懂不懂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
“我不说别的,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提点肉蛋奶提点饮料,看谁家需要就到处发一发,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听你们讲你们的教义,最起码给人家留下印象了不是?”
“群众有难处,你第一时间搭把手;碰见空巢老人,你想起来就去人家坐坐送温暖;遇到小孩子没有写作业,你就当场帮她做完……不是,提供一下辅导建议;谁家孩子走丢了,你立马领着送回去——你说,时间久了,大家先想起的是你还是巴别塔?”
教徒们:“……”
未、未思考过的道路。
这种哪里都不对又好像哪里都对的感觉,真是令人着迷。
“但是,”到底还是有人出声质疑,“这和我们的角色定位不太一致啊!”
“年轻人,”虞柠摇头,“思路还是被限制住了。”
教徒们:“?”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几岁!
“重要的是你最终能达成的结果,而不是达成结果的方式。”她语重心长地炖鸡汤,“偶尔绕绕远路也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环。”
一百来号的人群又叽叽喳喳起来。
“肃静!”大祭司出声镇压道,教派的前程摆在眼前,他显然也忘记追究几人到底是为何混得进来的了,“让我们先商议一番。”
话音刚落,显然是核心成员的那一小撮人迅速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让人不得不对这个所谓教团的未来更加地捏了一把汗。
“……柠柠,”刘嘉卉终于按捺不下好奇心,凑到她耳边悄悄问,“他们这能行吗?”
虞柠:“……”
她哪知道。
她几不可见地用不是腹语胜似腹语的气音说:“等他们做到再说。”
反正对外肯定是好事不是坏事。
她应该还是对他们造成了一点影响的,只是这影响不比对正儿八经的鬼怪那样明显——毕竟从大祭司到领一行人进来的那个男人都是毋庸置疑的人类,身份绝对算不得正大光明就是了。
剩下的教徒显然也很好奇大祭司等人在说些什么,制住他们的桎梏不知不觉松开了。这里离出口还有段距离,那头又还围堵着,事到如今再逃跑自然不是个聪明的选择,四人能做的就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顺带庆幸不是挨着祭坛,不然还得沾上一身血。
“好了,我们讨论完了。”那一头,背着双手的大祭司施施然转过身,“从今天开始,我们决定试用你为广告部主管。”
“你的意愿呢?”他威严地问。
虞柠:“?”
其他人:“?”
……哦呼,双面间谍。
这时候当然不可能有别的回答,虞柠小心地观察着大祭司和那些邪|教徒的脸色,“我的荣幸?”
大祭司脸一板,“这么没劲还想当主管?!”
虞柠:“……我的荣幸!”
“好,很有精神!”大祭司的神色依然可以说得上是凝重,“按照我们的惯例,新成员在加入前是需要向着神像起誓的。”
“但你并非正式成员,可以退而求其次。”
他一指那块石头,“就向先知起誓吧。”
刚才还平平无奇的石头就在他们躲起来没注意的时候被披上了几块色彩浓烈的布料,身价看上去当真提升了不少。
虞柠深呼吸。
救命。
不这么干她就要绷不住了。
“那个,”她问,“要怎么起呢?”
大祭司:“你就跟着我念好了。”
那当然没有谁比他更适合作为这个“施洗”的人选了,虞柠跟着他站到那位石头先知的前头,听他缓缓开了口:“即日起,我将铭记吾主名讳于心间,将全部的信仰献于吾主。”
虞柠:“……俺也一样。”
大祭司:“……全心全意地让吾主的福音散播于世间,让世人领悟到世界的真谛。”
虞柠:“俺也一样!”
大祭司:“……”
“不论生死存亡,”他沉默片刻后,终于继续道,“始终将教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虞柠:“俺也——”
她的后半截话音不得不因为大祭司猛地转过来盯着她的双眼戛然而止,又茫然又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我在跟着说啊?”
大祭司:“让你重复!没让你省事附和!”
虞柠:“……哦哦!”
她不得不当着大祭司的面把刚才的几句话又飞快地重新念了一遍——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种话实在太羞耻了,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