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风评在组织中愈发恶劣，他正专心看码头安放炸弹的地方。

取证的事，警察在第一天就做过了，除了发现有炸弹爆炸以外，什么痕迹都被杀伤力跟海水掩盖，成立项目组听听就好，如果安室透不坦白，等风头过去，就只是档案室里多出一桩悬案而已，而且比起破案，修复码头，赶紧让东京湾重新投入使用也更合乎上头的心意，脸皮厚一点甚至可以当没发生……

波本没想过一朝一夕改变这些，他现在专注眼前。

能推测出炸药的位置跟当量都很巧妙，只将表面炸得稀巴烂，下面的支柱都完好无损，顶多是焦黑了一层。

波本彻底放下心。

接下来，只要找到“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就能将这件事蒙混过去，只不过……打捞队伍从事后第一晚开始，捞到现在都没捞出“苏格兰的尸体”。

“又一个。”打捞队伍领队垮着脸从水里拽出一具完整尸体，从还没泡涨开的表面能看出，这是个女性。

波本：……

“我这里也，”打捞队队员皱眉把网拖到船上，“又是水泥桶，里面有人，但一定不是我们要找的。”

领队翻了个白眼：“算上这个，我们捞了快二十个桶了。”

更可恨的是，这些尸体大都面部全非，没法断然判定是不是苏格兰，所以他们还要抽出人手一个个进行鉴定，还不到一个晚上的功夫，负责取样鉴定的队员已经吐了两回。

波本：……

搞什么鬼，虽然他知道有些黑道会把人灌水泥沉东京湾，但数量这么多的吗？

“自杀的、他杀的、意外死的……”打捞队领队忍不住戴上了痛苦面具，“日本人干嘛非得死在这里，这里是码头不是坟地吧？码头就好好让船停泊出航啊！”

波本：……

“不用分辨，”波本控制住面部表情，“你们要找的不是这种完整的尸体，是尸块，不会沉太深，重网就不用了。”

打捞队毛骨悚然：道理我们都懂……但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波本不发一言。

心里想着，下次跟Zero再见，或许是组织倒台的那一天了。

总而言之，他会耐心期待着在阳光下重逢的日子到来，就像这次他搞不懂Zero怎么骗过计算机数据，让一具无名尸的信息跟他留在组织里的个人情报吻合……

再不明所以，只要相信对方就够了。

海豚公园。

本就没什么人的荒凉公园，秋冬之际更没什么人，但在海豚喷泉下的座椅上，却坐着一大一小两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性，可疑又诡异。

年纪小的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圆眼镜上起了一层白雾，语气是说不出的幽怨：“降谷先生没来呢。”

“看来他是从一开始就没想告诉我们，”事到如今，赤井秀一只能接受他打了白工的事实，“是那个秘密太重要，还是他认为我们不值得信任，亦或是两者皆有。”

柯南艰难摇头：“能跟赤井先生一起用那么乱来的计划，降谷先生一定是信任我们的，如果是提防诺亚方舟，我们来之前就把任何能发送信号的东西卸下了，什么电子产品都没带。”

“那就是前者了。”赤井秀一没跟柯南唱反调，却也颇为意兴阑珊。

忙前忙后一堆事，还在组织面前演了金蝉脱壳的戏，结果却连丁点情报都没从安室透嘴里问出来，换谁谁不萎。

柯南心态好一点，毕竟比安室透更离谱的情报供货商三天两头敲诈他，他已经习惯这种“期待——期待落空——期待”的循环了。

“下次再见到降谷先生，就让诺亚方舟去跟他打招呼，”柯南从长椅上蹦下来，显然很清楚神秘主义者最讨厌什么，“这次就到此为止吧。”

赤井秀一：“说起来，你之前换过一次称呼，现在又把他的称呼换回来了啊。”

“一开始是想表现自己知道很多，故意用了这个姓氏，”柯南走在路上，解释道，“之后是为了防止降谷先生真实身份暴露换回了那个名字，现在降谷先生舍弃那个身份了，当然用这个称呼最保险。”

降谷也好，安室也好，在不同时候用不同的称呼，目的却是同一个——尽可能保障降谷零的人身安全。

虽然日本公安把柯南跟FBI用完就扔，但一码归一码。

柯南很成熟地把放他们鸽子的日本公安原谅，琢磨了一会儿再见面时要不要报复过去，想到接下来安室透铁定要装死一段时间，还是作罢了。

即使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柯南开挂一样的观察力也从细枝末节里看出安室透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把一切奉献给国家、以国家为重、将个人私欲贬低到最底层的人。

这样的人……

柯南希望他能一切顺利。

即使是故意隐瞒放他们鸽子，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报呢？

人在紧绷后突然松懈是大忌，抓住这点故意设下埋伏的古往今来，绝不只有里间人治一个人渣。

同理可得，踩中陷阱的也绝不只有安室透一人。

夜色漆黑，距离新月不过一天，今晚的月亮跟星星都没露面，既像是在方便坏人做坏事，又像是不忍心看下面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甩掉身后追他的狗，在到处是刺激性难闻气味的掩护下，躲进小巷。

肩背上的枪伤汩汩流血，没有自觉停止的迹象，这样下去，就算能藏得了一时，也很快会被警犭闻出来……

安室透想要移动到更安全的地方，身体却使不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