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脱力的腿部无法支撑起身体，反而顺着光洁的池底温驯地滑开了。

她一点点仰躺着沉入水中，眼前只剩下了被水面折射到迷乱的雪色天空。

……唔。就这样睡过去的话，可能会溺水的吧？

在沉静温和的晕眩中，她努力地挣扎了一下。水花终于溅了起来，闹出了一点点动静。

“喂——！”

陷入沉眠之前，似乎模模糊糊地听见了谁的声音。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室内了。

她枕在伏黑惠膝上，身上裹着温暖干燥的浴袍，暖风机在身边嗡嗡作响。他托着毛巾，一点点地揩拭着日野向子湿漉漉的金发。

“……伏黑。”

日野向子似乎还没有彻底醒来。她仰起头看着海胆头的少年，眨了眨眼。一边轻轻地嘟囔，一边抬起胳膊，虚虚拢住了他充满力量感的细腰。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他身上汲取到足够的安全感。

伏黑惠给她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抚顺了她微微翘起的额发。

——这次他没有拒绝。

第23章

亲吻

札幌旁边的小樽是很热门的景点。

虽然是因为是电影取景地才火起来的、他们中没一个看过那部着名的电影，但是反正也没什么可干的。

于是日野向子就提着拍立得，跟着伏黑同学的步伐走进了这座小城。

咔嚓。

日野向子对着伏黑惠的背影按下快门。牌子稍微有点过时的拍立得工作一阵，缓慢地吐出了一张照片。

漫天飞舞的雪花和冷而温柔的少年。

日野向子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然后拍立得就在不经意间被抽了出去。

伏黑惠拿着那个小巧得过分的快速成像相机，语调平静地说话。

“我来给你拍吧。”

日野向子没有拒绝他。于是就后退几步，摆出一个可爱的姿势。

伏黑惠在按下快门时想了很多。

例如半诅咒和人的差别，日野向子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之类的事情。

但是浮到明面，他仅是抬头沉沉地看上一眼。迅速地再拍下一张照片。在被金发的巫女发现之前，若无其事地放进口袋。

……就算离开，她总会留下点什么吧？

这点东西就足够了。

在伏黑惠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捧雪就迎面砸了过来。

“别臭着脸啦，伏黑。”

似乎始终都保持着快乐的未来巫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深金色的发尾结出冰花。

“来打雪仗吧！”

作为深冬时节的娱乐项目之一，打雪仗一直是从不动摇的定番。

经常参加这种活动的日野向子深谙谁浪费时间攥雪球谁就输了的道理。于是她用小臂捧起雪就抛过去，一时占了上风。

伏黑惠很难把它当成战斗。更何况对面站着的日野向子——这让他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下了轻手。

连在空气中执拗地凑成海胆的发尾都被打湿了。软软地垂到额前。

他吸了口气，双手相扣。

已经热血上头的日野向子没注意到伏黑惠的动作。直到突然出现的雪白团子扑倒了她的腿，轻轻跃到了她的身上。

……呜哇！

日野向子被毛茸茸的雪团淹没，随便举起一只放到眼前，竖起两只兔耳朵的式神团子依恋地舔了舔她的拇指。

禁止用术式作弊！

不过这脱兔还挺好玩的耶。

日野向子揉了揉那只咒力凝结的小动物，漂亮的绒毛被她揉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脱兔发出了小小的抗议声。扭过头啄了啄她的指尖。

……好可爱。

日野向子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转移到了脱兔式神上。

海胆头的少年轻轻咳了一声。

温热的指节擦过了日野向子蹭上雪花的眼尾。

“起来吧。”

他平静地握住了金发巫女的掌心。

“累了就去休息一会。这附近应该有一家还不错的铁板烧。”

伏黑惠说的店很高端。一看就是要花上万日元的样子——现在这点钱对于日野向子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因为本家几乎有求必应嘛。她坐在昏黄的灯光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伏黑惠有着一层薄茧的指节。

海胆头的少年抿了抿唇，止言又欲。

“……有恋爱的打算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抬起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这里应该说有吧？

日野向子偏过了头，搅着杯中的卡布奇诺。

但是不想对伏黑同学说谎。就是这样的想法。

“没有恋爱的打算。但是，希望能够夺取伏黑同学的心——如果要说真话，大概就是这样吧。”

金发的巫女冷静到几乎冷漠地说出了这些话。深金色的眼睛转开，没有去看坐在对面的少年。

“……是另有所图吗？”

“是哦。”

日野向子的小指痉挛似的颤抖了一阵。但是终于说出去之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

她想。

什么复仇，什么超高校级都被这座最北端的小城里远远抛在身后。这是她自己的仇恨，其实不应该再牵扯进另一个人。

“想要利用我做什么？”

伏黑惠唇角拉得平直，仿佛正在做一场透明公正的交易。

“术式，体质还是别的东西？想要的话，就拿走吧。”

他们之间的名为「爱」的交锋早就已经结束了。

……如果这就是她的目的，那就尽情地利用他好了。

“没有想要利用伏黑同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