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先生蹲下来以手作铲，挖了一块大泥巴给我：“试试捏出我的脸。”

我心想这不比跑圈简单多了？跟高中上的陶艺课差不多嘛！撸起了袖子揉着泥巴团咔咔一顿揉搓。

期间还抬头确认了一下伊路米的五官和轮廓跟我手下变形后的泥巴团子像不像，有没有达到完美的黄金比例，毕竟我可是通过多摩美术大学招生考试的准大一新生诶！不能给学校丢脸！

鼻梁再捏高一点，下颚的线条再收紧一点，眼睛再做得大一点……

捏得更帅气一点的话是不是可以拍伊路米的马屁啊！

……然而马屁拍到马脚上。

伊路米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制止了我：“不用一模一样，不是做艺术品，不需要细节做的多么完美。”

“……哦……”

“如果想要乔装的话要选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普通脸，不要太招摇，不要引起旁人过多注意，更不要让对手察觉到你已经在接近他了。”

伊路米谆谆善诱的杀手培训指导让人好颓丧……既然这样的话伊路米的黑眼睛戳两个洞就好了吧？反正他的眼睛跟黑洞也没什么两样。

我勾了勾手指来了一记抠眼珠，捧起泥巴团子伊路米递到真人面前：“我做好了。”

他无神的双眸对着轮廓很像却被我扣出两个大洞的自己，沉默了良久才评价道：“做得太差了。”

人总是对自己有滤镜，觉得照相机拍出来的照片跟自己在镜子中看到的脸不太一样。我凑过去指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泥巴团子伊路米说：“……不是吧？我觉得很像啊？”

“我来演示一遍。”

伊路米一扬手，我的后耳根连着脖颈的那块皮肤霍地传来几下刺痛感。

接着他的两只手都伸向了我。

我感觉自己脸颊上的五官和皮肤在伊路米手里像是橡皮泥一样，眼睛鼻子和嘴巴都从它该在的地方挪走了，连头发长度都变了……

虽然一点也不痛可我还是尖叫起来，怎么能对女孩子的脸做这种事啊啊啊啊！

“伊路米你在做什么快住手啊！”

我推掉他在我脑袋上作乱的手想转身逃跑，左侧肩膀和右大腿根也传来跟刚才一样的刺痛感。登时我的四肢都不能动弹了，连想咒骂他去死吧的嘴唇都只剩下了麻痹感张不开了。

“别说话，很快就好了。”

我真是&……%￥#@（）*%！！！

想瞪伊路米的眼睛被他合上又倔强地睁开，他就没再拉下我的上眼肌了。

我跟伊路米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地说：“好了，拿出镜子照一下吧。”

我怒目圆睁：我照你奶奶个腿！

“可以开口说话了，但是好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都对我的脸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了居然还妄想我不骂人怎么可能啊！我要把毕生学来的恶毒词汇都砸在伊路米身上！

“我去你[哔——]我[哔——哔——] [哔——]”

伊路米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啊我靠！怎么还会被消音啊气死人了！

我骂了老半天对方一点伤害没受到，倒是把自己嘴巴都说干了……

TAT怎会如此！

“冷静下来了吗？”

我翕动了两下鼻孔看向伊路米。

长身玉立的青年被盎然的绿意笼罩，稀薄的微光倾洒下来缀在他朋克风满满的钉子装工作服上，散发出亮眼的金色光芒。他苍白如雪一般的肤色映照得那双刻在高挺鼻梁上的眼睛更加沉深如墨。

伊路米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对我造成的威胁感十足。

快要入夜，带着些许凉度的晚风拂动我耳边的碎发。

我忽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对伊路米来说就像一只蝼蚁那般脆弱，他只要动一根小指头就能把我碾死，我为什么要跟他硬抗？对我有什么好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认怂道：“冷静下来了，是我不对，我情绪太激动了。”

“意识到错了就好，”伊路米蹲下来，干冷干冷的漆黑猫眼跟我平视：“现在拿出镜子来吧。”

我依言从空间袋里将化妆镜掏出来照自己的脸，非常神奇的是——我拥有跟伊路米如出一辙的脸！

黑色的长发，超宽大的眼裂，眼珠比眼白还多……就是镜子里的‘伊路米’表情比真的伊路米灵动多了。

……因为镜子里面照出来的人是我嘛！

我皱了皱眉，镜子里的伊路米也皱了皱眉，我歪嘴，镜子里的伊路米也歪嘴，我又尝试推起鼻头做一个猪鼻子表情然后想扣两块鼻屎出来，就听见伊路米叫我：“瞳。”

用伊路米的脸做各种夸张的表情过于好玩，我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他木着脸说：“不是让你做这些的。”

“对、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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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始森林里的黑夜来得要比城市更快一些，没有灯火的地方到了晚上光是听到猫头鹰的叫声也觉得渗人，更别提枯枯戮山上一些别的野生动物了。

伊路米看了眼逐渐西沉的暮色：“今天的教学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吧。”

随后我耳朵后面又刺痛了一下，两根长长的念针被他拔了出来。

我的脸霎时间就像好几个连续被针扎破了的气球，发出了‘啪啪啪’的声音，随即变回了我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