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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850)

作者:千里江风 阅读记录


作為跟隨李清月前往遼東的伴讀,王勃的身體可不像是會因為登山就變成這個樣子。

更讓李清月確定,這疲累並非因爬山而引發的,是王勃此刻目光炯然,仿佛是這文思泉湧的靈光,將那張倦怠的面容又給映照出瞭十分的神采。

“快寫完瞭。”

對於他這樣的文學奇才,親歷這樣的場面無疑最能激發他創作的靈感。

更何況,當他已先後被海州客居與遼東督學開拓瞭眼界後,在目睹這秋風浩蕩、封禪於泰山的場面時,他已能並不隻用一個年僅十五歲少年人的眼光去品評今日。

楊炯調侃說他王勃擅長於辭賦,就如同前漢司馬相如為漢武帝寫封禪賦一般,最適合在這樣的場合之下為帝王歌功頌德,可對王勃來說,他此刻所想所思,都是因這場對於大多數文人無緣得見的封禪大典而來。那是隨心之作!

……

“高祖武皇帝以黃旗問罪,杖金策以勞華夷;太宗文皇帝以朱翟承天,穆玉衡而正區宇。皇上纘乾坤之令業,奉文武之重光……”①

“這與當年那篇洛陽獻俘禮後所寫也並無多少不同吧?”李治朝著送來這篇《麟德封禪頌》看瞭片刻,朝著李清月問道。

她面色從容地答道:“總要因循舊禮,上溯先祖的。阿耶不如往下看看,我覺得這篇賦文能給您一番驚喜的。”

李治不置可否地點瞭點頭。

對於王勃的文筆他確實喜歡,這個少年人也確有一番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賦,但在今日,沿途為他獻上賦文以記這泰山封禪之事的並不在少數,其中還不乏早年間為太子修編《瑤山玉彩》、以文學功底著稱之人,王勃能否從中脫穎而出,誰也不敢直接下個定論。

李治重新低頭就見,這一手略顯恣意的筆墨之下流淌出瞭這樣的文字——

“且夫緯武經文,宏業也;含幽育明,至誠也;混齊六合,大功也;規模百代,昌數也。故能襲九空而寧庶物,劃千裡而統諸侯。”②

李治眉峰微動。

好漂亮的一筆功績綜述!

經略文武、縱橫捭闔的功績,正指向李唐偉業昌盛。

這一個“襲”一個“劃”字,頓時將此前的陳舊套路給破除瞭開來。

李治一邊看一邊近乎本能地將其誦讀出聲:

“……八神齊饗,停旒太史之宮。六辯同和,駐蹕華胥之野。

文物隱地,聲名動天,樂繁九俗,禮盛三古。

於是有登太山而會神祗,禦元壇而表天地……”①

“安定,”李治停住瞭誦讀,忽然朝著李清月說道,“將此人喊來,我要他再為我寫些東西。”

這可能是對王勃來說最為輝煌的時刻瞭。

在安定公主將他的辭賦舉薦於陛下面前後,剛剛經歷瞭泰山封禪,正在最為興致勃勃之時的李治將他邀請到瞭身邊,讓身旁的宮人為其研磨遞紙,直到他將沿途的種種景象都給盡數勾勒在筆下。

他寫“山河聯兆,素王開受命之符;天地氤氳,元聖舉乘時之策。”①

正是封禪之後的天子轉道曲阜,於此地禮敬孔子為太師,為此地孔廟專做修繕,又令天下各州,若有孔子廟堂以及學館出現年久失修的情況,必須盡快上報有司進行修繕。

在泗水之畔,這列浩蕩的隨駕隊伍裡專門分出瞭一批文人隨同陛下一道,遙想瞭一番沂水春風的景象。

他寫“位兼河海,九卿參巨濟之功;道合星辰,三事鬱經天之象。”⑤

那是陛下聖駕抵達亳州後,拜訪瞭此地的老君廟。

因早前李唐就以老子為先祖,李治便借著這封禪的榮光,為老子更換尊號為“太上玄元皇帝”。

不僅如此,他在將老子廟所谷陽縣改為真源縣後,還在此地創建瞭一座新祠堂,增派瞭兩名官員專門負責督辦其中香火,並且免除瞭此縣百姓的一年租庸調。

但李治要做的,顯然不是崇道抑佛。

仿佛是在端水一般,他下詔令兗州開辦紫雲、仙鶴、萬歲三座道觀,和峰巒、非煙、重輪三座寺廟,同時讓天下各州每州設立道觀、寺廟一座,各自度化七人。⑥

在為李唐先祖拉瞭拉身價之後,他宛然一派絕不從中偏袒的態度。

但對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看不透這位天子在政治上愈發圓滑老練的手段,隻覺這是隨駕泰山的玄奘法師與一度接駕的普樂寺僧人的功勞。

起碼這場封禪大典,已在兗州境內徹底圓滿結束,堪稱是人人都能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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