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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143)
作者:千里江风 阅读记录
武媚娘頷首,“我也是這般以為的,但方才那件事是我當做的,剩下的便是陛下的分內職責瞭。”
李治笑瞭笑,轉而自車中箱櫃裡取出瞭洛陽地圖。
這幅地圖繪制於洛陽宮修繕完成之時,除卻那也可稱作紫微宮的洛陽宮,便是經由洛陽皇城前流過的洛水,以及分佈在洛河南岸與皇城以東的兩片民居街坊。
他目光凝視著這張圖幅之上的線條,忽然幽幽開口,“我聽阿菟說,諫議大夫教導她,居處中央,當知樞紐之變……”
“確實如此。”
“這話說的有些道理。”李治若有所思,“那麼你說,我等自長安轉道洛陽,若要先定中樞,一擊即中,又該當選在何處呢?”
他不能隻在沿途之中給人看到他這位天子的精氣面貌,還應當在抵達洛陽後,先做一件一錘定音之事!
此為上策。
但別看他說話之間似有問詢的意思,同在車中的武媚娘已察覺到,李治本就在執政之事上聰慧異常,不會抓不住這個最為關鍵的地方。
就像此刻,他的目光已落到瞭地圖的中央。
乍看起來,他好像還隻在洞察地圖全局,早已隨同他思緒斟酌的武媚娘卻知道,他在看的,應當是位居中央的那座天津橋。
在隋朝之時,它還是一條由鐵鏈聯結船隻而形成的浮橋,但因洛河漲水次數頻頻,動輒將其毀去,因此,到瞭貞觀十四年,李世民下令,讓石工以方石作為橋墩,減弱漲水對橋體的沖擊。
畢竟,這座橫跨在洛水之上的天津橋,正是連接洛陽南北民居的要害樞紐。
若是此橋被毀去,也就意味著百姓要想探訪於南北對岸,便需以渡船行路,怎麼看都覺得會讓這座被切分開的城市少瞭幾分威嚴。
可即便如此,洛河漲水依然屢次帶給這座橋梁以毀滅性的打擊。
就比如說……一年多前的永徽六年九月,洛州就發生過水災情況,將天津橋給沖毀瞭,隻剩下瞭還留在河中島上的日月表勝四座門樓,安靜地佇立在流水之中、宮城之前。①
又倘若武媚娘沒有記錯的話,這次災害上報到京城,因關中水患的盤查剛剛落下帷幕,李治也無力再對洛河做出什麼整飭舉動,所以對此給出的批複是,先將那座浮橋給重新接起來,石腳就先不必修建瞭。
反正洛陽不是長安,沒必要在此事上多花工夫。
這個決議對於彼時來說是正確的,畢竟要先將錢給花費在刀刃上,但在這一年半後,卻好像正可以作為天子福澤洛陽百姓的手段。
果然,武媚娘隨即就聽李治說道:“修天津橋吧。”
宮城之前顯示皇傢體面的天津橋,正是這個“樞紐”所在。
如此一來情況就很明確瞭。
倘若天子駕臨洛陽,並非上來就是與民爭食,而是先將南北通道進一步穩固,好讓百姓往來便捷,誰又會覺得,他這出遷居裡有狼狽姿態呢?
便是關東世傢抵達洛陽,自宮城之前的天津橋上走過,也當更覺他這位天子的威嚴。
這無疑是一出對人方便也對己方便的舉措。
隻是還剩下瞭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座橋要由何人來修建。
李治沉吟之中,也下意識地將這個問題給問瞭出來。
讓洛陽百姓來修必定是不妥的,否則便看起來像是他這位天子發起瞭洛陽勞役,隻為圖自己度假之時門前氣派。
讓關東勢力自發出錢來修建同樣不妥。且不說他們有沒有這等投誠上的覺悟,也難免令他們懷疑,讓他們先做事,正是卸磨殺驢之舉的前兆。
至於關隴那些,就更不必說瞭。
好像為今之計,還是自國庫出錢,讓隨行的將士在此事上出力。
然而李治剛想到這裡,便忽聽武媚娘開口問道:“陛下是身在局中糊塗瞭,修繕此橋之人,不就在隨行隊伍之中嗎?還是由陛下親自將其指派帶上的。”
李治擡眸間有一瞬的恍神。
可當他將隨行衆人的身份一一自腦海中盤算過去的時候,他倏爾目光一定,“媚娘是說,跟隨玄奘法師一並前來的數百名佛教教徒?”
他這話剛剛問出,並不需等到對方回答,心中就已在頃刻間有瞭答案。
顯慶元年的時候,他需顯示出自己對佛教的仁善,便令玄奘法師為弘兒祈福,以庇佑其安全。作為回報,他將《道僧犯罪同俗法推勘敕》給廢止瞭,重新啓用貞觀年間的道僧格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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